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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過去是冬天,三十裏鋪一片蕭瑟。
鄭霍山名義上回家過了一個中秋節,其實是在蓼城縣的橋頭公社待了三天。丁範生的情況果然不妙,長期臥床,嘴角也歪了,幸虧家人照料得好,身上沒長褥瘡。治療主要靠橋頭公社衛生院的銀針草藥,那是當初按照鄭霍山的處方實施的。由於沒有特效藥,隻能維持,康複的希望基本上沒有。
丁範生堅持不用公家的藥,並且堅持繼續把自己的工資拿出三分之二,補貼看不起病的農民。
鄭霍山親手給丁範生熬藥,並耐心地無保留地向橋頭公社的醫生交代配方和煎藥的火候、時機。每天下午,丁範生都有一陣清醒的時候,醒來就斷斷續續地詢問肖卓然等人的情況。鄭霍山一五一十地回答,丁範生很少表態。隻有一次,丁範生說,我恐怕活不長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希望我能多活幾年,能看見我們皖西地區最大的醫院。肖卓然當年跟我說,有朝一日,要把皖西的老百姓都請到醫院,全麵體檢,我不知道這個願望什麽時候能夠實現。
鄭霍山說,現在都在搞運動,沒有人關心這個事情了。老院長你就安心養病吧,這些遙遠的事情不要想了。
丁範生說,為什麽遙遠?我們都奮鬥這麽多年了。
鄭霍山是從橋頭公社直接回到幹校的,把丁範生的話跟大家轉述了,肖卓然良久不語。汪亦適說,老院長的腦子還沒有糊塗,他的思維神經還是好的。他提出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深思。
程先覺說,我看能把老院長的事跡整理上報,他簡直就是我們皖西的焦裕祿。
肖卓然說,現在誰來管這個事情呢?等著吧,我就不相信老是這個局麵。這些天,我總感覺到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前幾天我在校部看報紙,好多老幹部都出來工作了,陳向真老書記又回黨校當副校長了。這是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