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無魚:許春樵中篇小說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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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貴沒考成軍校,陸天軍考上了武警天津指揮學院,大隊為陸天軍送行的那天晚上,鬆貴喝著骨頭湯,喝著喝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陸天軍拍了拍鬆貴鬆軟的肩,“鬆貴,軍校也不是唯一出路,許多複員退伍軍人,回鄉創業,也能闖出一條路子來,今後在鄉下要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就來找我。”鬆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不停地抹著眼淚。

九月好像跟鬆貴約好了似的,自打鬆貴沒考成軍校後,再也沒來過信。一段日子以後,鬆貴也漸漸地忘掉了九月。隻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愛情傳說和情緒渲染把農村兵鬆貴折騰得一敗塗地。鬆貴有時覺得自己就不該出來當兵。

義務兵由四年改為三年,到第二年的時候,鬆貴就盼著早點把剩下的時光熬盡,然後卷起鋪蓋回鄉下看守山場,把弟弟妹妹帶大。鬆貴覺得自己都被記過處分了,再也沒有資格報考軍校了,所以第二年就沒再遞交報考申請,縣消防大隊也沒有其他人申請,營房裏無聲無息,甚至都沒人提起,好像部隊壓根就沒有考軍校這回事。鬆貴在一年多的反思中,覺得自己確實還是有些錯誤的,如果自己立場堅定的話,九月的信一次也不該回,商店踩掉鞋跟後又一次回信,這等於是一錯再錯,而去蒙巴特迪廳找九月討清白,不僅沒討來清白,還落了個超時不歸,更是錯上加錯。反正還有一年多時間了,鬆貴拚命地表現自己,他要用自己赴湯蹈火、舍生忘死的努力彌補自己的錯誤,每次救火,他都是第一個衝進火場,可每次又都毫發無損地逃離火場。軍校沒上成,鬆貴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名烈士,如果剛入伍那會兒是說說而已的話,眼下當烈士幾乎成了他的奮鬥目標。好幾次他都試探著跟戰友們探討困難烈屬的撫恤標準,可誰也沒打算成為烈士,所以也沒人關心這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一天夜裏,鬆貴突然在睡夢中驚醒,他發覺自己想當烈士跟想自殺是一樣的,消防兵要以最小的代價爭取最大的消防戰果,救火死人是誰也不願看到的,鬆貴覺得自己想當烈士的想法很糟糕,自己等於是又犯了一次錯誤,他坐起來,默默地看著屋外黑暗的天空,一直坐到天亮,天亮後,他決心斷了這一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