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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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不經意間暖和了起來,先是路邊的巴根草悄悄地吐出了細嫩的尖芽,等到河邊的柳樹綻出了鵝黃的苞蕊,田野裏一往無際的麥苗已是褪枯返青,這時候春天就正式抵達了。就在人們等待著柳絮漫天飛舞,陽光下楊花似雪的這天夜裏,一股西伯利亞來的寒流強硬地越過黃河長江以及沿途城市的樓房和鄉村的煙囪,頓時,第二天南方的土地上寒風蕭瑟,冰冷的雨鋪天蓋地,走在路上的行人縮緊了脖子,牙齒格格直響。原來倒春寒的天氣比冬天更加寒冷。

我的初中同學於國良開著又破又舊的麵包車出城的時候甚至還罵了一句,“這鬼天氣!”

於國良是那種粗魯而脾氣暴躁的人,八年前他跟一個三陪小姐好上了,兩個人租住在郊區的民房裏非法同居,不僅愛得你死我活,而且還學會了使用“達琳”這樣和他身份極不相稱的酸溜溜的語言。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風情萬種的三陪小姐在繾綣纏綿過後,卷著舌頭舔著猩紅的嘴唇,輕輕地撫摸著熱汗淋漓的於國良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喝多了酒的於國良還是重複了那句蠢話,“真的,我願意為你去死!”三陪小姐說,“我不要你為我死,頂多受點傷。”她要於國良去自己坐台的三聖街歌舞廳將老板揍個鼻青臉腫。於國良套起褲子握著一把水果刀義無反顧地一頭紮進了沉沉的黑夜中。於國良衝到歌舞廳時老板正摟著一個坐台小姐調情,他將老板叫出來,隻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克扣她的工資?”還沒說完就一刀捅進了老板的大腿。事後,於國良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刑三年,而那個三陪小姐在於國良出事的第二天就跟自己的丈夫遠走高飛了。於國良居然不知道三陪小姐的丈夫就住在他們苟且偷歡的隔壁。這個借刀殺人的陰謀讓蒙在鼓裏的於國良在妄想式的愛情中煙飛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