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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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一黃,田畈上的人就多起來。先是割油菜、收油菜、扯油菜蔸子,接著就是犁田、耙田、耖田。

胡長升幹活時總是不相信地往四周望,田裏幹活的人,不是老頭就是婦女,年輕人隻有很少的幾個,且都是一千塊錢可以買四個的那類苕貨。那幾年搞學大寨時,也是這種情形,年輕力壯的男人都上水利工地或改大寨田去了,留下些半勞力種田,結果搞得年年沒有過年肉吃。現在又是這樣,把田甩給了老人和女人。這種事政府怎麽就不管呢!未必非要等到像六〇年那樣餓死人後,才來想辦法麽?他怎麽也想不通。

胡長升把自己和秀梅的田盤完後,見夾在他們中間的那塊田裏還長著去年的水稻蔸子。

這塊田是王支書的兒子王超傑的。王超傑出去幾個月,已往家裏匯千把塊錢,他媳婦養得白嫩嫩的,不願到田裏動一塊泥巴。

胡長升想將這塊田借過來。

太陽將露水曬幹了,胡長升將打下的油菜籽搬到樓頂上曬。正要下樓,秀梅和德權扛著一隻大布袋在樓底下叫,說想將他們家的菜籽放在這樓頂上曬一曬,胡長升好奇怪,樓頂曬東西雖然好,可總沒有在自家門口方便。胡長升答應了,等他們上來後,一問才知道,村幹部年年這時候帶人出來搶菜籽,拿去頂各家的欠賬。德僅昨天賣酒回來,看見村幹部在鄰村裏躲著開會,這幾天肯定要行動。

胡長升聽秀梅和德權說過幾次欠賬的事,就問他們到底欠些什麽錢。他們自己也記不清名目,反正會計的賬本上記得很清楚。

曬好菜籽,他們一齊下樓,胡長升又將大門鎖上,信步到垸裏去轉轉。

垸裏油菜雖然種得不多,但各家各戶都還種了一點,可這好的天氣,竟沒有幾家曬菜籽。正在尋思,忽聽到後山上有幾個人在爭吵,像是有人在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