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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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北京人越看著那些“大款”們越眼暈。

“大款”們好認。腰裏別著BP機,手裏攥著“大哥大”。上了馬路就“打的”,開了皮箱就“點替”。“卡拉OK”唱一會兒,回房帶上一個“密”。——這是好事者為他們編的順口溜。“打的”和“點替”的意思是無人不曉的了。“的”是“的士”;“替”是“票子”。所謂“密”,知道的人也不少,雅稱“密司”,俗謂“野雞”。在北京平民百姓的眼裏,這年頭,在北京城裏歡勢的,淨是這些“大款”們了。

老百姓們不知道也不愛深究,其實這些“大款”們個個不同。有真趁錢的。有真蒙事兒的,有真著急的,有真不著急的。真趁錢的就甭說他了。那真蒙事兒的鬧不好比真趁錢的多得多。您別看他也別個BP機,持個“大哥大”,他背著銀行上百萬的債哪。這中間又有真著急和真不著急的了。真著急的,得想著增加效益,按期把貸款給人家還回去呀。真不著急的也不少——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幾十萬上百萬的欠下了,您橫不能逼我跳樓吧!我跳樓了,那錢找誰要去?還有我的職工們呢,您敢砸他們的飯碗,放他們上社會當“不安定因素”?……你得承認他們對社會主義的優越性真是有深切的體會和勇敢的實踐。

徐伯賢沒這個“悟性”,他是“真著急的”一個。

其實他大可不必著急。他承包的好幾家公司,都在賺著,至少也是有賠有賺,裏外裏一算,都維持下來了,這年頭就不容易。可他就是這號人。他承包的亞細亞名新藥劑中心庫存積壓了不少,花了筆大錢,請位名演員拍了個廣告片,還是不管用。他為這就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了。首先他得布置供銷部門打推銷戰:改進包裝,重拍廣告;一家一家藥店、醫院、批發站去磕頭。其次是最難辦的:他得自己開發拳頭產品。要說這事也怨他估計不足。當初他之所以敢承包這個中心,是瞄準了“再造金丹”,一個拳頭就保險打下了天下。本以為這事不難——做做工作,出個大價兒,動員金一趟獻出配方。光憑這一項。根本不用等三年還本付息,有個兩年,就可以開始幹賺了!誰承想,這金一趟的事還真不好辦……唉,幾十號人要開支,生產的那些大路貨壓倉底兒,這藥廠反倒成了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