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裏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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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頭上,一叢一叢金黃的野**又開了。金鹿峰和它周圍大大小小的山峰,被秋風吹得色彩斑斕了。黃的花,紫的花,開遍嶺上坡下。一樹樹紅楓,如一團團火,燒在高山深處。坐落在山嶺間的一座座礦山,融在這大自然的秋色裏,顯得格外清冷:井架上,那天輪大半天才懶洋洋地轉一陣;電機車道上,偶爾才搖搖晃晃竄過來一列礦車。這番情景,和大自然那熱烈的秋色是多麽不協調嗬!

日子過得真快,丁丁快滿周歲了。去年那嚴冷的冬末,礦區產生了一個紅色政權。剛成立的那幾天,鄭原那一夥人,上台下台,倒也忙碌了一番。不久,他和他的夥伴們,都陸續發配了。他除了繼續擔負掃馬路和廁所外,還被安排到局機關對麵的紅旗井的矸石山推車,此後便一直沒有上過那批判大會的台子了。推車,勞動雖然繁重些,但整天和工人們在一起,精神上卻也覺得充實。特別是當他下班回來,逗一逗丁丁,或者和山嫂談幾句家常,心裏更充滿暖意。這些日子,丁丁越發可愛了,小嘴巴有時“哇啦,哇啦”,想說話了。每每這時,山嫂就把她抱到鄭原跟前,用手點著丁丁的小嘴說:“快說呀,快喊爸爸,快喊呀!”丁丁不會喊。隻會“啦哇,啦哇”,可鄭原卻總覺得她喊了,甜甜地喊了。於是,一種滿足,一種做父親的榮耀的滿足,一種人生樂趣的滿足便油然而起。

山嫂呢?這樣的時候她當然也高興,但同時又有一種使鄭原不易察覺的、隱隱的慌亂。不知怎的,她又要逗孩子喊爸爸,但當孩子“啦哇”幾句,鄭原美滋滋地笑起來的時候,她的頭卻微微地低了。臉呢?自覺燙燙的。隻是由於鄭原隻注意看孩子,沒注意看她的表情而已。

這天早晨,當對麵巍巍的金鹿峰從濃霧中聳立出來的時候,鄭原掃好馬路、廁所,扛著掃帚歸來了。遠遠地,他看到自己的家門口,山嫂搬條小竹凳倚門坐著,正在縫製什麽。一抹陽光,透過門口白楊樹的枝葉,落在山嫂的身上和她那正縫製的物件上。這是一個用紅布做的什麽。陽光射在紅布上,紅布反襯出的紅光又照在山嫂那低垂著的、端莊的臉上。霎時,這張山鄉女子的臉,顯得格外健美、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