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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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早飯時,我在軍分區招待所的餐桌上說起陳先生的事,沒容作家們起哄表示非議,來自巴河東岸的那位一說話就紅臉的紅臉關公,立即表示擁護我,說這事他聽垸裏的好多老人說過,那種肯定的神情如同親眼目睹一般。於是有人嘟噥,說這陳先生一定會氣功且高深得很。

我發覺自己對雞籠開始有些迫不及待是在中午時分,起因則是在早飯後。

筆會的頭兒啃完包子饅頭喝完稀飯麵湯回到自己房間時,我早已到門前轉悠過三次了。我的中篇小說交上去已三天,命運如何仍然生死兩不知。而別人的或是高唱凱歌還,或是而今邁步從頭越,是好是歹有個定論總比沒有結果好。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到頭兒的門口或房子裏轉一圈,當然總有個理由,譬如問這個那個的見到沒有。我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目的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讓他意識到我在白白浪費每天十元標準的夥食。當然,我不敢稍稍有點過分。頭兒昨晚一定是碰上了臭舞伴,錚亮的皮鞋被踩得血肉模糊,他彎腰擦皮鞋就象給重傷員作手術那樣小心翼翼。偶爾傷心地抬頭望我一眼,便發現他的鼻頭很有些發青帶紫,心中不免一陣嗚呼,你們這沒長卵子的達朋與洪亮,贏了牌也不要這般下毒手似地刮頭兒的嗅覺器官呀,他打牌時挨了宰,一定會在審稿編稿時捅我們一刀的。於是我有意無意地同在轉悠時碰到的人嘮叨,說今晚要整一整洪亮,給他找個能掙五百工分的女人作舞伴,又說再下雪便將達朋在我家裏借的大衣沒收了。頭兒恍然大悟記起我的存在是在中午開飯前的那一陣子,大約是十一點二十或十一點半或十一點四十左右。

頭兒對我點一下頭,說,你來一下。

本知道要說的嘴裏仍問,幹什麽呀?

頭兒說,稿子剛看完,四萬字不行,最少得砍掉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