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打碗花

野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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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人管插足的第三者叫“野秧子”。冀東平原的莊稼田裏,有一種最低賤的農作物,那就是糜秧子。糜秧子稈兒很單細,像一種鋸齒狀的草。糜子粒是裝枕頭的好材料。那麽,比糜秧子更低賤的就算是野秧子了。野秧子自己長出來,秧稈兒卻比糜秧子粗壯,頭頂著一個油綠的小苞,即使農民除掉它,它自己還是野野地長出來。插足的第三者就挺像野秧子的勁頭,野火燒不盡。

縣城電影院的經理劉文才,就碰上“野秧子”了。

這是1976年的夏天,電影院裏放映新片《偵察兵》,看電影的人很多,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大門口,劉文才看見一個影迷姑娘,雙手扒著欄杆張望。姑娘拉住劉文才的胳膊,求他給她帶進去。姑娘叫羅小月,白淨臉,大眼睛,大辮子,長得很媚。劉文才沒有細致打量她,就隨意把羅小月帶進去了,還給她找了一把脫了形的木椅。散場的時候,羅小月找到劉文才的辦公室,她的嘴巴貼近他的耳朵,輕聲說:“你真他媽帥!就跟演員王心剛似的!”劉文才愣了一下,沒等他好好看看她的臉,她就眯著笑眼走了。

後來的一些日子,羅小月常常不花錢看電影,與劉文才來往密切,眨眼工夫,就成了劉文才的“野秧子”。劉文才那點兒男人的**,一下子就被羅小月調動起來了,一天到晚,被迷得顛三倒四的。

劉文才與羅小月的“第一次”,就選在縣城西頭一塊刀形的玉米地裏。那裏很靜,還有一麵斜坡。唯一讓羅小月不遂心的是,兩個月沒下雨了,壟溝裏的土很硬,土疙瘩幾乎嵌進她屁股的嫩肉裏,還有蚊子叮咬。完事之後,羅小月摟著劉文才的脖子,撒嬌說:“你個劉文才,比大地主劉文彩還狠毒哇!”她的聲音軟軟的。劉文才四下張望,跟小偷兒似的,催促說:“快走吧!”羅小月並不是聽話的主兒,她賴著不動:“我是黃花閨女,身子給了你,我就想跟了你。”劉文才一下子蒙頭了,怕啥來啥,支吾著說:“小月,事先,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不逼我離婚!”羅小月說:“誰說啦?你們男人都是喂不親的狼!”劉文才耐心地勸說:“你說,你愛看電影,我要是離婚.電影院就待不成了,往後誰還管你看電影呢?”羅小月想了想,兩隻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永遠對我好嗎?”劉文才很認真地說:“我會的!”羅小月就覺得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