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

敲門

字體:16+-

“當!當!當!”

又是敲門聲。

真煩人!一天快過去了,鋪在麵前的稿紙上才寫出了幾行字,而敲門者卻接待了五六批。采訪的,約稿的,取經的,拜師的……有人把這些稱為名人的“高級煩惱”。不管你多“高級”,我卻忍受不了了。

又敲門了。然而,那聲音分明有些遲疑,一聲比一聲輕,一聲比一聲缺乏勇氣。

一種異樣的感情驅使我,我終於起身去開門。

門開了,我愣住了。

是她!

她敲開了我記憶的門,心靈的門。

那年,我在那青一色的小夥子組成的軍營裏生活了七年,回到了煤礦。盡管這裏仍是一個男性的王國,然而卻多少能見到幾個異性。

她,一位正值芳齡的姑娘向我走近。

向我借書。

向我還書。

借書,還書。還書,借書。

書中夾了一些無稱呼、無署名的信。

我不傻。我能體會到那一張張小字條裏那個火一樣的感情世界。然而,我隻能裝傻。因為我心裏早已有了另一個“她”。

不久,她離開了礦山。到地區衛校學習去了。

一晃兩年多過去。

母親病了,到專區人民醫院就診。沒有門路,住不進院。我們投宿城南一家小旅社。

母親病情很重,我每天背她到醫院看門診。看到的是一件件白大褂,一張張生麵孔。一天,一位年輕的女醫生,一張熱情的、好看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是你!”

“我在這裏實習。再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

是她,那個在書中夾小紙條的姑娘。

從此,我不用再背母親往返醫院了。她每天來旅社給母親看病,打針喂藥,從旅社到醫院,從醫院到旅社。然而,過去的事情,她從未提起過,像是早已忘卻了。

我常常對著她身上的白大褂發呆。她的心靈,像她的衣服一樣潔淨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