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河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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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遇上了麻烦事。有人来对她说,十年前在河里跟她有过一夜情的那男人是他。这人是李石头,王家曾经的长工李河水的小儿子。红杏到王家后,巫香桂就让他把放牛的活给了红杏,他跟他爹一起下地。一直以来,他都默默无闻,像大多数人一样不被人注意,但现在看来,他想引人注意了。

他把时间地点,当时的情形都说得一清二楚,以此来证明,那个男人就是他。红杏太依赖于自己的直觉,她使劲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眼睛里看出她更信赖的答案,结果答案是否定的。他尽管嘴上的证词充分,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为他作证,如果一定要它作证的话,它作的也是反证。他的眼睛在背叛他。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等二品那里又是怎么回事?是红杏的错觉?红杏的直觉已经不值得信赖了?但如果等二品的眼睛更值得信任,那李石头的嘴呢?它提供的证词不是更充分更清楚?到底是李石头的眼睛在背叛他,还是红杏的眼睛在背叛她?

要是李石头仅仅像等二品那样不小心暴露了一下,倒也没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李石头是来要求红杏嫁给他的,因为他解放后娶的媳妇没几年就得病死了,他现在仍然是光棍一条。但他表示这个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他喜欢红杏。他说他从来就喜欢红杏。他用十年前河里的那一夜情来做证明,他说要不是他一直就喜欢红杏,他就不敢冒那么大的险。他还说他要不是为了等红杏,他早就找上第二个婆娘了。

他说他等红杏都等了十年了。他觉得单凭这一点,红杏就应该感动。红杏确实觉出了感动,但她无法理解一个人竟然能有那么坚韧的意志,能让自己十年如一日天衣无缝地封闭包裹,而且滴水不漏。红杏依稀记得,当初李石头也去修河堤了,那些时候他的确没少拿眼睛关注过红杏,甚至在她有意要找到那个人的时间里他也没少跟她对视,但红杏只以为那是监视,她当时属于管制对象,必须随时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监视。红杏如果不愿意怀疑她的直觉从那个时候起就背叛了她,那她肯定就会对这个叫李石头的男人产生恐惧。为了不受牵连用十年来隐藏自己的人不可怕,但能十年把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的人就很可怕了。

李石头生得并不遭人反感,李石头和她有过一夜情,红杏现在又是一个人过着,这些理由都站在李石头一边。跟红杏站一边的,只有那个“可怕”。但就这,红杏的阵地就跟李石头的阵地一样牢靠,甚至更牢靠。

红杏很冷静,因为她必须冷静。李石头说要是红杏不答应嫁他,他就把十年前的那件事情说出去。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不答应也可以,但我不能保证我不把我们那件事情说给别人听,因为那是我最得意的一件事情,我要是娶不了你,我这辈子就只剩下那件事情还可以炫耀了。

红杏觉得不能完全相信这个男人,因为她不想放弃自己的直觉。那天晚上她邀请李石头跟她一起下河,还去那个地方。李石头当然愿意,他像迎接盛典一样好好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准备了一副无与伦比的好心情。但他没想到一开始他就把自己葬送了。他没有把红杏端起来。红杏一开始就要求他像那一次那样做,但他似乎把那个关键细节忘了。红杏只好明示,她说,你把我端起来。李石头得到命令就立即执行,但他竟然端不起红杏来。他没那个能耐。而且他显得那么慌张,那么不得要领。红杏说,你慌张啥子呢?她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断定李石头是个赝品了。假的真不了,假的就是假的,红杏哈哈大笑起来。李石头说你笑啥子,她说我笑你把没用的全记住了,把该记住的却全忘了。红杏一边说一边就要走开,李石头想抓住她,他还什么都没作为。红杏抡了一手,打了他一脸的水。不知道李石头一个男人家怎么那么怕水,水打到脸上他就把红杏放开了。红杏就那么走了,带着一身的水,滴答到家里还没干。

另一个麻烦是关于枙子。枙子已经三十岁了,作为母亲她很为她的个人问题焦虑。一直以来,她都没少努力,但枙子大好年龄的时候成分不好,到这会儿成分不成问题了,她的大好年龄又不在了,因此她的努力总是白废。在这件事情上,红杏希望枙子也努力一些,但枙子非但不努力,反倒显得没事的人一样。她表面上一点也不为这件事情着急,而由于她的过分内向,连红杏也太难进入她的内心,做母亲的也无法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一阵儿,张久久盯上了枙子,这是第一个敢主动打枙子主意的男人,红杏忍不住为她高兴,但枙子却表现得很漠然。

张久久就是当年送红宝书送主席像章给枙子的那个中学生,两个月前婆娘跟来他家弹棉花的四川人跑了。他也没去追,老婆一跑他就奔枙子来了。他没找媒人,他自己到枙子跟前来晃,来无话找话。谁都明白他想干什么,只有枙子看起来不明白。做母亲的知道枙子的不明白是表面现象,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她搞不清问题有多大,更搞不清该如何下药。

一只已经习惯于生活在笼子里的猫,并不等于它就不向往外面,但也并不等于它敢随随便便地走出笼子。枙子就是这只猫。枙子已经习惯于够不着爱情的生活,虽然这并不等于她不渴望爱情,但当爱情来敲门的时候,她只能充分地怀疑。作为女人,她深知青春和爱情的关系,它们总是形影不离,那么如果青春已经不在,来到你跟前的爱情还会是真的吗?

她下地的时候,张久久也正好下地,而且恰恰正好下到挨着枙子家的那块地。他在他家的地里冲她这边说话,说一些别人的闲话,他以为最好笑的,说完了自己在那边笑。枙子不笑,他便立即停了笑说别的,依然是他认为很好笑的,不等说完先笑起来,还笑得直捧肚子。枙子就走了。枙子的活没干完,枙子走了以后,张久久就替她干。干完了再去留心枙子去了哪里,然后再寻思个理由跟过去,装成很碰巧的样子。枙子除了下河洗衣和下地以外,别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家里待着,这样张久久就总是从她家门口路过,总是正好口渴了,想要找口水喝。有一天,他进门找水喝时没见着枙子,便连水也忘了喝就匆匆出门了。然后他又恰好出现在河边,因为枙子在那里洗衣服。

枙子洗衣服啦?他明知故问。我们在跟人打招呼的时候通常都犯这种毛病,明明看见人家在吃饭呢,问,吃饭啦?看见人家进门来了,问,来了?从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问的总这么问,答的总那么毫无意义地答:嗯啦。

但枙子不答,连一声“嗯啦”也舍不得给他。

他站到跳蹾上,做一副要过河的样子,说,我去河那边有点儿事儿,正好从这里过去更近些。

枙子并没有问,但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些解释。

他蹲在跳蹾上洗手,把河水撩得哗哗响。他没话找话,说这水开始变凉了,下河洗衣会冻手了。说这河里洗衣服容易被冲走,他的衣服就被冲走过。说……

枙子又走了。她连衣服都没洗完就走了。

再见到张久久的时候,红杏觉得她看见了他的灰心。她想她必须帮这个年轻人一把,因为她帮了他就等于帮了枙子。

可她要怎么帮呢?她决定找枙子好好谈一谈,她必须找准症结,才能保证正确处方。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枙子根本不跟她谈,不管她问什么,她都一声不吭。她拒绝就诊。

红杏没有办法,只能凭经验猜测。枙子一生下来就没父亲,这几十年来她都没正经走近过一个男性,红杏猜想这个可能是最大的原因。而在性方面,枙子更是连启蒙都没经历过,她对于男人的了解,仅止于外表。红杏琢磨该怎么办。枙子已经是老姑娘了,她不能再老下去,她必须在继续老下去之前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她比张久久更需要帮助。

李石头并不把红杏在水里的拒绝当一回事,红杏已经让他摸到了亲到了,他只是没能进一步深入而已。这就等于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他没有理由放弃最后胜利。这一回他都没想跟红杏多啰嗦,夜深时才去敲门,门一开他就抱住了红杏。他原本做好被红杏拒绝的准备的,他知道女人都喜欢假装正经。但红杏并没有拒绝。她只是显得有些不太愿意,不那么积极而已。他不知道红杏在冒险,她想为枙子上一堂性启蒙课。枙子就在隔壁,她刚刚才熄了灯。李石头由于没有受到拒绝而表现得更加自信,也更加放纵。红杏只把他当成一个配合自己上课的教官,所以他的表现很得她的赞赏。她不住地称赞,好的,就这样,对头,就是这样的,你做得太好了。她尽量放开声音称赞,这样枙子就能听得很清楚。在她的鼓舞之下李石头更是放开了性子,他简直是在喊。他说你才晓得我好啊,幸好还不算晚,现在晓得我的好也不晚……

如果母亲这个年纪还不算晚,那枙子这个年龄又算不算晚呢?枙子已经三十岁了,这个年龄意味着她不得不把春华一点一点地交还给岁月,换回一把一把的角质层,意味着她比母亲更需要爱情。她正在像一张过了期的年画一样暗淡下去,却又因为已经过期而不被人问津。她的母亲虽说几十年来都荒废着,但她曾经拥有过。如果她曾经拥有过还那么害怕得不到,还要不知廉耻地去偷,那她又该如何呢?她偷人已经很羞耻了,可她还不检点一些,还不管不顾地大把大把地挥霍着她刚刚偷来的爱情,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了。枙子就在隔壁,她显然忘了自己是一个母亲了。要不她就是在嘲讽枙子。对,她就是在嘲讽。枙子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姑娘三十岁了,还没有尝到过爱情是什么滋味,而做母亲的,不光曾经拥有过,而且现在还在大把大把地挥霍。枙子能从红杏的呻吟声里听出她有多得意,多满足,多自私,多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枙子的记忆里没有成年男人的性器官的印象,她从来没见过,连一次不小心的遭遇都没有过。这个责任应该由王禾来负,他是枙子的父亲,如果他一直在枙子的身边,枙子就有可能见到。姑娘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父亲站在对面,她对男性逐渐浓厚的兴趣需要找到一个载体,而且当她把这份关注交给父亲的时候她才是最安全的。她可能会偷看父亲小便,总有那么一次她会成功。但王禾显然失职了。枙子一生下来就见不着他,到现在都长成老姑娘了他也还没有出现。

它好吧?李石头一直在不停地问红杏。

红杏也一直在说,好啊!

他们似乎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话可说了。他们永远都说不腻,可枙子却听烦了。枙子发现自己迫切希望知道他们一直赞美的那个家伙长什么样儿,但她的想象力受到了肉体的限制。在隔壁传来的声音和气味的刺激下,她的肉体也正在积极提出它的想法和希望,心和肉体不再和睦,完全各顾各了。她觉得她的肉体很像这时候的母亲,那个叫红杏的女人,她很无耻,很****,很下流。她公然对她的姑娘进行嘲讽,她不可原谅。于是枙子开始惩罚肉体,她咬自己的手指头、手臂,她掐自己的**、**,她把**拼命拉,想把它摘掉,她拼命蜷曲身体,想用嘴去啃自己的**,因为手上的劲儿太有限,她觉得对它的惩罚不够。肉体在她的惩罚过程中却越来越亢奋,大有不拼个你死我活不罢休的势头。她终于咬着什么了,还是自己的手臂。肉体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隔壁突然就安静了,枙子听到了两声唏嘘声。她知道那是母亲嘴里发出的声响,是她在提醒对方注意隔壁。她这个时候才想起隔壁住着枙子,她的三十岁了还没能嫁出去的姑娘。

枙子哭了。

红杏成功了。

如果你希望一只习惯了笼子的猫走出笼外来,你就在猫笼子外面撒上猫薄荷。红杏就是这样做的,所以现在,你都不用费力地去唤,猫自己打开笼子出来了。

张久久做梦也想不到枙子会跟踪他,她甚至没有像他那样,事先准备一个谎言把自己的真正目的遮挡起来。她直截了当地说,你要对我好。她说得很严肃,没有半点儿玩笑或者留有余地的意思。张久久发着怔,像没睡醒的样子。但他很快就醒过来了,他脑子里有只手掐了他一下,如果他再不醒,他就将遗憾终身了。枙子如果得不到他的及时回答,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退回去,猫薄荷给予的兴奋时间是有限的,更何况危险更显得重要。

张久久赶紧点头赶紧说一定一定保证保证,要是对她不好,就让雷劈了他让电烧死他。那会儿我们花河老给电死人,即使是枙子这样的人,也看见过那种惨状。所以张久久觉得这样的誓言够劲。

枙子说,要一直都对我好。就是我老了,也要对我好。

张久久说,那当然那当然。张久久还想说很多“那当然”,如果枙子嫌不够的话。

枙子说,我不是小姑娘了。枙子在提醒张久久,她给不了他最好的。她没有因此而歉意,她只是觉得有必要先提醒他,好让他不要抱过高的希望,而且要把他的誓言落实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而不是他想当然的那个基础上。

张久久说,我比你更大啊枙子,况且我还不是青头。张久久也很惭愧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再怎么也是青头姑娘哩,是我配不上你啊。他说。他发现这时候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真挚,那么纯粹,即使枙子以这个为理由放弃了他,他也心甘情愿,就因为枙子比自己好,他虽然渴望占有好的东西,但也愿意给好的东西选择他的自由。他都被自己的伟大感动了,感动得想给自己跪下,抱着自己的脚哭一场。

枙子也给他感动了,她打开了她的存钱罐。它不如城里姑娘的存钱罐漂亮,它只是一只土罐子,做的时候师傅大概是想把它做成猫形,因为现在还能看出猫的轮廓来。但从二十岁或者是十八岁开始,到现在三十岁,她的罐子里肯定比别人的更丰厚。对于枙子来说,这是她的优势,她虽然没有最好的,但她有积蓄。她如果舍得把积蓄全部给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是幸福的。

枙子说,去你家吧。

张久久受宠若惊,翻身就朝前跑,跑几步才想起应该等着枙子。但枙子却说,你先走,我后面来。他们不能走在一起,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正约好了找个地方去花销爱情。

张久久让自己镇定下来,装着没事一样回家。枙子迟迟没有跟来,他有些担心她不会来了,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回到家他就赶紧打扫,婆娘跑了以后,这屋里就缺个人收拾。张久久成了家就从父母身边分出来单过了,现在他的屋子能有的就是他和枙子最需要的清静。他扫完地,又擦干净板凳,枙子就来了。张久久又开始气紧,好像屋子里空气不够。他把枙子拉进门就要关门,枙子却不让。张久久以为枙子怕黑,打开了电灯。但这样枙子也不让关门。枙子说,你关起门,别人还以为我们在做啥子见不得人的事呢。张久久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他把枙子想错了,她并不是来陪他大吃大喝的。枙子眼神里那点儿暗示,让他明白她顶多会给他一小口酒,让他尝尝而已。

枙子把手伸给了他。刚才他拉过它,但因为关门开灯的折腾,他只能放开了。他原本以为等待他的不仅仅是拉手,他没必要介意一小会儿的忍耐。但现在看起来,枙子只是想让他拉拉手而已。枙子的脸上没有羞红,眼睛里也没有春意,她要不是缺乏这方面的练习,就是吝啬。张久久小心翼翼,他知道吝啬的人都很小气,他怕不小心得罪了枙子。他拉着她的手,等待她发出下一个指令。门外传来一声咳嗽,枙子立刻就挣脱了他的手。发出声音的人并没有进来,他只是从这里路过,喉咙里突然发痒就随便那么咳嗽一声而已。但对于他们来说,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张久久很恼火,但他不知道是该恼火门外过路那家伙还是恼火枙子。不管如何,他得再接再厉,他又拉住了枙子的手。他不想傻乎乎只接受枙子给予,他知道吝啬并不等于没有善心。他开始求枙子,来吧,我们到房间里去。枙子果然发起了善心,决定再多给他一点点。她让张久久拉着她进了房间,虽然依然不让他关门,但她毕竟站到张久久的床前了。张久久按捺住心跳,冒险提出了进一步要求,我们到**去好吗?枙子这回没有发善心,她坚决摇头。张久久知道自己得有耐心,他试着把枙子往身边拉近,但枙子把他推开了。张久久正急得想喊,枙子突然说,你让我看看。先让我看看。她用眼神示意他脱掉裤子。张久久给劈头一盆热水,激动得全身都闹哄哄的。他忙不迭地脱掉了裤子,因为慌张,还挣掉了裤门上的一颗扣子。既然那里生得并不寒碜,为什么不让她看呢,更何况,必须是先看上了货,她才有可能掏钱。他大大方方地拿出了他的宝贝。它确实是件宝贝,因为它分明照亮了张久久,如果张久久之前在枙子的眼里还稍显暗淡的话,这下张久久却无与伦比地光彩照人。枙子没有经见过另外一具,但这一具给她的依然是意外的震撼。她显得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母亲一直不住地称赞,这种东西果然那么好。张久久双手把它捧在手心,尽量往枙子跟前送。如果能够的话,他真想把它拿下来俯首上奉。他拼命用眼神呼喊:收下它吧,它是你的了!

但对于枙子来说,却并没那么急切。这都要怪她太无知,你能指望她对一种从来没尝过的点心表现出迫不及待吗?她都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可口,她对它的了解顶多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些传言。这种情况下,稍微分散注意力就有可能导致她做出暂时搁置,稍后再做品尝的决定。这时候能分散枙子的注意力的是她的吝啬,她虽然也晕乎乎被爱欲充斥着,但她因为对生命深处的无知而被限制了疯狂。一个无法到达疯狂的人,就能清醒而牢牢地抓住她的理智,她不能一次性把自己全部支付出去,她一定要分期支付,这样,她才能得到持久不断的好。

嗯啦,你把裤子穿上。枙子说。枙子像个骄傲而又狡猾的买家,验上了货却不露声色。

张久久失望地问,你不想要它?

枙子说,今天不行。

张久久转忧为喜,说,哪天行呢?

枙子说,得我们结了婚。

张久久表示理解,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他说,你的呢?让我看看好吗?

枙子说,你摸过的。这话没错,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啊。

张久久说,是啊,我都摸过它了,这下就让我看看好不?

枙子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得寸进尺,她想如果她答应了,他就会提出下一个要求。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总跟你说“再吃一口”。

正好这个时候张久久的爹来找张久久,他巴在门上喊他,张久久急忙在房间里答应。他爹说你大白天塞在房间里搞哪样呢?张久久说我在换衣服,你别进来啊。他爹呵呵笑,说你一个男子八叉,我只怕还想进来看你不成?就问,你今天要用牛不?张久久忙说不用哩,你牵去用吧。他爹说,那我就牵去了,塆子里那块烂田,我想把它犁了。

这个岔打得太不是时候了,张久久慌乱中已经穿好了裤子,要让一切从头开始也太累人了。他爹一离开,枙子就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