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蜻蜓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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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亞比利國使團是從水路返回的。六條豪華巨大的帆船排成一列,浩浩****地行駛在微波粼粼的江河中。這些帆船很顯然是為了突出某種寓意,而忽略了船的實際功用,將船隻打扮得臃腫不堪,在航程中顯得笨重遲鈍與蹣跚。

阿魯弗尼也在最後的那隻船上,從上船開始,他就一直呆在甲板下麵的那個房間裏。與其說是一個房間,倒不如直接說是一個填充多餘的東西的倉庫。倉庫是低矮狹隘的,這倉庫又是在水平麵以下,陰暗之中覺得倍感潮濕,清晨醒來身上濕粘粘的,仿佛是在夜裏被人潑了盆涼水。這樣的地方住著二十來個和阿魯弗尼一樣的人,或曰奴隸。醒來到睡前,每個奴隸都擠著坐在一起。船外的水濤聲清晰地傳入耳朵,船艙裏無聲寂靜,偶爾會有一兩聲嘶啞揪心的咳嗽以及衣服於衣服之間摩擦而發出的悉索聲,他們似乎正是為了聆聽那低沉而又絕望的水聲。憑借甲板縫隙中灑斜的細長而微弱的光線,總是能將船艙裏的情形看個大概,奴隸們麻木的表情,死沉死沉。艙門沒鎖,但沒有一個人出去,因為他們都清楚外麵也許會有一個醉熏熏的不經意經過的侍衛,見到奴隸都是嗚啦嗦哇地叫著揮舞著刀劍將他們趕回原處;也沒有人站起來把門敞得開些,艙裏的空氣夠用了。艙裏時常會闖進些個邋遢的水手,那是某個操作船隻運行的奴隸又心力衰竭而死去了,水手們便是來拉幾個奴隸補充勞動力的。

阿魯弗尼暈船了。船隻破浪而行時的一個起伏顛簸,或是順風倒風擾亂了原有的前進節奏的忽快忽慢,都讓他的胃一陣翻騰,肚子裏的**隨之湧到嘴裏,傾瀉而出。連胃裏的那些微黃枯澀的**都吐出來了,也就沒什麽東西可以吐了,剩下的隻有身體裏的某些器官忍受著本能的抽搐和**。阿魯弗尼再也沒有任何胃口吃東西了。每個奴隸每天可以得到兩碗清湯,早上晚上各一碗。那些個清湯不過是碗裏盛著過半的清水,清水裏麵沉澱著幾粒小米,稱之為“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