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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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一隻小小的、同鐮刀頭一樣彎彎的月亮,咧著嘴,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幾縷深藍色的雲,在它周圍悠**,試圖同它對話,卻遭到拒絕。於是它們降落下來,將月色朦朧的大地,再罩上一層玄虛的夜霧——先前的黑暗,變淡漠了;先前的蒼白,變模糊了。他們就在這被月光弄得疑慮重重的公路上走著,一切都似乎有點兒不真實。肖瀟覺得。

前些天中午地頭也打過一架,那時他在哪裏?

可惜下午鄒思竹來叫她到隊部去時,餘指導的訓話已進行了一大半。又隔著一扇門,隔著門上兩塊塗了藍油漆、一塊釘了木板後剩下的唯一的玻璃格,大部分談話聽得模棱兩可。隻看見孫幹事一隻腳踩在一隻拉開的抽屜上,袖子挽得老高,屁股後的手槍幾乎頂著地板角上泡泡兒的鼻子。餘指導靠在一隻皮椅上,抖著腿抽煙。那隻皮椅是有人為他定做的,坐上去顫悠悠的,蠻神氣。泡泡兒垂頭喪氣地瞟著陳旭。陳旭鐵著臉一言不發……

窗外,有個人影晃了晃。洗得發白的衣領。眼鏡片的反光射在肖瀟的衣扣上。

好像是鄒思竹。他在這窗下來回溜達有一會兒了。

他竟然跳了跳,往窗裏看。

她走到外麵去。果然是他,貼牆根站著,好像吃了一驚,嚅著嘴說:“找你。”

他走過女生身旁,總是目不斜視。哪個女生鏟地“打狼”,他從不接壟。沒有女生願幫他拆洗被褥,可他的衣服總是幹幹淨淨。他任何時候出現,總是形影相吊一個人。正好同陳旭相反。

“你,聽了,別緊張。”

他推推眼鏡,自己倒是很有一點緊張。

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好幾年前,他第一次來找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幾個字,也像現在似的,喉結如發動機突突跳動,嘴角緊抿,好像要使勁鉗住一種即將爆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