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述中的拷問

§他人——SARS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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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陰冷的冬季,SARS已在悄然行動,隻是被人有意地漠視了;溫柔的春天,SARS突然襲來,來得凶猛無情;陽光灼熱的初夏,SARS似乎該走了,走得慢吞吞一步三回頭。SARS被人窮追猛打得累了怕了,便佯裝成離開的模樣得以喘息,這也許隻不過是它玩的一個詭計,說不定哪天一個陰險轉身,又會卷土重來。

我們無法知道它的去向——SARS病毒是一個隱身的魔鬼,人的肉眼無法看見它。

那些驚怵的日子,我曾覺得SARS攻擊人類致命的武器,就是把自己“最小化”了。

是的,平常的日子,我們普通的人,若是不通過醫學檢測,看不見SARS究竟躲藏在哪一個角落竊笑。暗處的SARS原本沒有眼睛,但它對人的襲擊卻是又準又狠;它根本沒有腿腳與翅膀,可它的傳播與感染力度,卻可迅捷致人於死地。

智慧卻無奈的人類,在看不見的病毒麵前,卻終於看見了自己——也許這是非典給予我們惟一的“饋贈”。我們終於因此而發現了自己的短處,如果我們真的、真的願意發現。

上世紀中葉曾被一度極端化了的中國式“集體主義”,自從在世紀末之前,逐漸分解以及還原為對個人和個體的尊重,初步建立起個人的權益保障係統之後,“我們”——這個在計劃經濟時代使用頻率極高的語詞,已被更為普遍的“我”所替代。

我喜歡說“我”。也因此欣賞其他的那些“我”。如果沒有“我”的確立、沒有無數“我”的合作,“我們”必定是空洞、脆弱,空心化以至於不堪一擊的。

然而,在“我”和“我們”之間,是以“他人”作為連接點的。

“我”因“他人”而成為“我”,“我們”因“他人”而成為“我們”。當“我們”過度地強化、放大“我”,而舍棄“他人”的時候,“我”便處於四麵受敵的孤立無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