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述中的拷問

§打開自己那間屋的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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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女作家維吉尼亞·伍爾芙說:女人要有一間自己的屋。

這間屬於自己的屋,自然是女性獨立的標誌。因為我們首先要有一定的經濟實力,將這間屋子租下來或買下來。在這個有鎖的房間裏,我們身心獨處不受打擾,也可隨時約會想見的客人;在自己的房間裏,我們能夠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包括拉上窗簾寫作。

自己的一間屋,象征著現代女性所渴望的自由空間。但是,女人擁有了自己的一間屋之後,是否就是我們全部的生活呢?

按我個人的理解,那間屋的含義會更立體些。它並不意味著女人要把自己關在裏麵,並不意味著一種與世隔絕的姿態。它不是一個牢籠,不是一個封閉的禁地。那間屋當然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門,可以使我們來來往往出出進進,隨時出門走到廣闊的田野山川去;那間屋還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陽光可以充分地照射進來。若是站在窗前,我們的視線可以望見雲彩、飛鳥以及很遠的地方。這扇可關可合的門與窗,是女人能夠安靜地長久地使用這間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借用這間屋和門窗的關係,我希望自己已經基本上表達了現代女性的生存理想,以及我本人對女性寫作的態度。

西方女權主義的發展道路,同中國20世紀的女性主義曲折曆程,恰好走了一種倒置的相反的方向。當西方婦女還在爭取女性基本權益的初始階段,新中國的建立,即以革命的名義立法保障了婦女就業生育等基本權利。由於對封建曆史上“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的反抗,使我們對“男女都一樣”的人格地位平等,具有強烈的渴望;但是到了20世紀70年代,所謂的“男女平等”完全被政治化了,“男女都一樣”作為革命的工具被強化到極端,女性的特質被逐步清除,不得不也承擔起男性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