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述中的拷問

§黃河之水遊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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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融入了他全部的青春**,成為民族的史詩,從詩人的青年時代一直唱到他晚年,並在詩人去世後被人們繼續傳誦。詩人若將自己的靈魂寄托與詩,詩的生命比詩人更長久,也許,是詩歌再次創造了詩人。

黃水奔流向東方,河流萬裏長……

悲涼淒絕,宏闊壯美。很多年以前,曾是我們這一代人少年時的精神營養。新時期開初,文學那條黃河,拐了九十九道彎終於匯入大海。有機會在多次會議中聽他的報告和講話,對於他領導文學工作撥亂反正的魄力和對青年作者的愛護,一直心存敬意。但真正同他熟悉起來,卻是在20世紀90年代他不再擔任領導工作之後。那一段惶惑的特殊日子,偶然的即興的,約了梁曉聲一起去看望他,隻想給他送一束五月的鮮花表達我們的心情。那天他真的高興,為我們沒有忘記他;我們也真的高興,為他的健朗與豁達。從那以後,每隔一年半載,會想著去看看他,在他的家裏小坐片刻,每一次他都會同我講起他正在讀的書和正在寫的作品。在那些總是堆放著打開的書稿的茶幾和沙發上,我看見一個老人的勤奮與思索。20世紀90年代,將近十年時間斷斷續續的交往,光年老在我的心目中,從一位德高望重的領導,還原為一位嚴謹的學者和睿智的詩人,他深厚的學養、藝術鑒賞力以及社會洞察力,都令我折服與景仰。

每一次去,光年老都會問起我的寫作,我也會記著把自己的新作帶去。送書在我其實多半是出於禮貌,我不能奢望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作家老前輩有精力和興趣讀我的作品。直到後來我收到了他由“讀書日記”整理而成的兩封書信,我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光年老不僅真的認真讀書,並且每天都會把讀書的感受寫入當天的日記,即便是對一個晚輩的作品也不例外。那幾年中,他讀過我的長篇小說《赤彤丹朱》、《情愛畫廊》,還有紀實體的老三屆知青“文革”回憶錄《大荒冰河》以及中篇小說《集體記憶》……他在信中對我的作品談了許多精辟的意見,還有真誠的鼓勵。這兩封信曾發表於《隨筆》雜誌,並收入前不久剛出版的五卷本《張光年文集》中,成為我心中永遠難忘、溫暖而親切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