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棵饅頭柳

第十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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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是典型的白領麗人,一個月的收入頂母親一年的退休金,在郊區買了房,每天開著自己的富康車來來去去。她還是單身狀態。這天晚上回到她郊區的那個小窠,抓起電話跟母親抱怨個沒完。她神經質地說:“第十三夜!第十三夜了!天哪!什麽時候算完啊!……”母親一頭霧水,問她:“究竟怎麽回事兒?別這麽神經兮兮的,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你,所有的人都該排起隊來跟你道歉似的……”寧寧還是隻顧排炮般地抱怨,母親先聽明白了一層意思,是抱怨房地產開發商蒙人,賣房的時候花言巧語,住進來以後才發現問題成堆,比如,單元之間隔音效果極差……母親就勸她說:“你那兒我去過那麽多次,我覺得各方麵都還過得去嘛,凡事別求十全十美,在同齡人裏頭,你夠幸運的了,別尖著嗓子叫,倒好像你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人……”母親歎了口氣,心想,也許是女兒為情感方麵的事煩惱,又不便直說,所以借題發揮。誰知女兒一下子就猜到了母親的想法,馬上快嘴伶俐地說:“別以為我是失戀了,或者在公司裏遇到什麽不愉快,隨便找個閥門撒氣兒……我實在是累了一天,想圖個清淨,可是回到這兒,天哪,沒完沒了……”母親知道女兒最愛看馮小剛導演的電影,就跟她幽默一下:“是呀,甲方乙方,不見不散,沒完沒了,現在輪到一聲歎息啦!”寧寧哭笑不得,她拿著遊動電話,跑到陽台間,跟母親說:“媽,您聽聽!”就把那聽筒對準隔壁陽台間,幾秒鍾後,問母親:“怎麽樣?聽見了嗎?是不是折磨人?半夜裏也會這樣!第十三天啦!……”

原來,隔壁住著外地到北京經商的一對年輕夫婦,他們生了個胖小子,不到半歲吧,忽然從十三天以前開始,每到傍晚就哭鬧個沒完,夜裏更會連哭帶嗽,雖說他們抱著那孩子跑了好多醫院,耐心地按醫生囑咐給孩子服藥,可到頭來還是煞不住夜哭郎的嚎聲。醫生還讓他們勤給屋子開窗通風,說是傍晚的空氣比清晨純淨,他們就每晚開一陣陽台間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