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的門上，總掛著個硬紙牌，上頭用茶杯口大的隸書分行寫著：“寫作時間請勿打擾，未經預約，概不接待。”偏偏來打擾他的人挺多，有的還是巴巴地從外地跑來的。有的見了那牌子，歎口氣走了，有的卻依舊去摁門鈴，顯然，裏頭把電斷了，門鈴不起作用，於是就敲門，先頭輕輕叩，後來忍不住重重捶，但裏麵絕不通融。於是有的主兒就轉而去敲302或303的門，302或303裏麵的人，多半是老頭或老太太，有時碰巧男主人或女主人在家，還有時候是上學的學生，把門打開一看，就知道是找301那位而不被接待的，於是照例有下列一類對答：
“您能幫我把這東西交給301那邊嗎？”
“是稿子吧？約稿信吧？實話跟您說，他那牌子一掛，有時候晚巴晌也不見摘下來，我們也不能去打擾不是？您把東西擱樓下他的信箱裏吧，就是那個特製的大木頭匣子，上頭寫著核桃大的301字號……”
但有的並不就此罷休，還提出來進屋借個地方寫張條子，寫完再把條子塞進301門縫。有的帶來的東西信箱匣子裝不進，就懇求代為存放和轉達，於是，302和303的人們也就隻好應允。
但這都是頭幾年的情景兒。
這一二年來，301門上的牌子固然照掛，302和303門上也掛出了牌子。
302門上掛的牌子是“教學時間請勿打擾，未經預約，概不接待”。原來302的主人是一位退休的英語教師，專門輔導人考“托福”，因為頭一批輔導出來的個個“中舉”，所以一傳十十傳百，竟源源不斷有來要求輔導的，而他每天隻輔導一位，周六周日還必定休息。一年之內的輔導名額早已滿員，而慕名前來的依然不少，不得已，隻好也卸門鈴、掛牌子，並且即使在周六周日，也照掛不誤。原來這家不理解301掛牌子的心情，現在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