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少年“堂吉訶德”

§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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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老家那一帶,羊很少。人們不怎麽養羊。如果一定要說羊,我實在也說不出什麽來。

有那麽一天,大概是1975年,我十一歲。父親一定是過於無聊了,他突然給我講起了“對句”。“對句”也就是“對對子”,舊學裏的基本功。父親是讀私塾出身的,六七歲就開始練習這個了。我猜想那時的父親對他的兒子失望透了,他十一歲的兒子在“國學”方麵的知識儲備還不如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他可是六歲就進了私塾的人哪。可這怎麽能夠怨我呢?我生於1964年,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是1970年,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教育哪裏還是教育?和飼養蛐蛐、飼養鬥雞也差不多。父親是一個教師,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成了一隻蛐蛐、一隻鬥雞,他的失望與沉痛是可想而知的。可他又能怎麽辦呢?全無辦法。

父親鬼鬼祟祟的,突然給我出了一道上聯:風吹馬尾千條線。

我當然不知道這個上聯來自朱元璋,更沒有能力給“風吹馬尾千條線”奉獻一道下聯,但是,我對“對子”有了一些粗淺的認識,這倒是真的。就是在那個階段,我知道了一件事,我們“興化的秀才”很厲害,這是有傳統的,父親說。

一個外地來的武將來到興化,他在河岸上看到兩條船,來了一道上聯:

雙艇並進,櫓速不及帆快

這個上聯很絕妙,它巧妙地利用了諧音,暗地裏的意思是文人不如武將,“魯肅”不及“樊噲”嘛。“興化的秀才”出場了,正好河的對岸有人在吹簫、吹笛子。“興化的秀才”脫口說:

八度齊鳴,笛清怎比簫和

這個下聯更絕,它同樣利用了諧音,意思卻是相反的,武將不如文人,“狄青”是比不上“蕭何”的,父親說。

一個“外地人”知道“興化的秀才”厲害,他來到了興化,在興化的兩座塔麵前出了一道上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