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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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自悅中午一點多鍾的時候,在吃韓國燒烤的地方殘酷地掛斷了陳新夢千辛萬苦覓蹤而來的電話,但當他打著飽嗝回到辦公室不久,就得到了陳老仙逝的消息;他本想將那份關於陳老抗戰時期日記交由他全權處理的委托書擱進碎紙機中,略作思索後又改變了主意;他急急忙忙又讓小荊開車送他到醫院去;他早已知道陳老向有關部門立下了遺囑,死後不搞向遺體告別儀式、不開追悼會,以及向政府捐贈幾乎是全部有文物價值的遺物,但最新消息又使他知道將有中央的某位首長親臨醫院,且有電視台和報社記者相隨,首長將以向陳老遺容簡單告別代替以往這類人物死去後常有的一大串禮儀性活動,並且也算是滿足了陳老的遺願,首長將揄揚陳老的這種胸懷和新的風尚,大概還要接見一下陳老遺屬,並且將有記者采訪遺屬,請他們就自己父親的遺囑發表感想……這當然又是一次湊上去出鏡的機會,並且也可讓報社向自己約稿,刊出一篇頌揚陳老高風亮節的文章。

宮自悅趕到現場時,恰好是首長在陳老遺容前略作默哀狀,電視攝像機噝噝作響,當打光的副攝像高舉強光燈的關鍵一刻,他立即湊到首長肩後,使攝像機無論從什麽角度拍攝,也絕不可能將他略去,並且編製新聞播放時,也絕不可能將他的圖像刪除在外;他目睹了陳勝利上趕著讓記者采訪,卻又在記者麵前大大地露怯——他竟然事前一點兒不知道自己父親有那樣可怕的遺囑,但他也不得不暗暗為陳勝利叫好——那小子略為鎮靜後,便立即隨機應變,仿佛他真為自己父親的高尚情操而自豪似的,他預感到陳勝利將在執行遺囑的過程中大耍花頭,縱使陳老開有所謂的捐贈清單,但遺屬說其中有的東西確實無從查找或確實已在此前分贈他們,有關部門又其奈他何!既然那批抗戰日記早已被陳勝利轉移,那麽,他宮自悅拿著那張委托書,去同陳勝利做交易又有何不可?難道陳勝利想出版那些日記,能自己找到合適的出版商嗎?他宮自悅要價可以伸縮,陳勝利感到他這個中間人不可或缺,那委托書豈不是現成而又現成的嗎?何必毀掉呢?虧得在辦公室時沒有因一念之差,而使其葬身碎紙機中!……當陳勝利接受完記者采訪後,宮自悅便走上前去,滿臉哀戚,以雙手握住陳勝利的雙拳,什麽話也不說,隻是抖著下巴點頭,他自信陳勝利心中肯定大為感動——這就為不日相見交談合作事宜鋪墊下了很好的心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