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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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好呢?“吃一塹長一智”這話用在瑞賓的遭遇上還不夠確切,也許,“吃一塹長一懼”於他倒比較適用。

拘留所的一番經曆,不堪回憶,光一進去脫光了讓膠皮水管子猛滋,本來發燙的皮膚頓時觸電般抖出雞皮疙瘩,以及頭兩天“循例”要睡在馬桶邊,還時不時讓“房頭”把自己腦袋按到馬桶緊邊上,叫爺叫爹討饒才得安生,這樣一些其實稀鬆平常並非特殊的細節,便讓回到家中的瑞賓覺得家中的床鋪不啻天堂的神榻,他抱著暌別多日的枕頭,害怕,怕一合眼再睜開,竟還置身在拘留所那個“籠子”裏……

瑞賓可不想再“綠”了!據說也有“綠”來“綠”去,後來突破了恐懼線,不僅不再怕“綠”,而且“綠”出來以後,竟隻因為渾身癢癢,而又迅即更“綠”的,直到“綠”得成為“常青樹”,方才罷休,甚或直到“樹倒枝裂”,才結束其“綠史”,但瑞賓現在是發誓別讓自己再“綠”了!

大姨的勸諭,母親的哭訴,特別是仲哥那言語不多卻語重心長的點化,使瑞賓心裏頭窩著的一團髒冰終於融化,但離澄清淘盡,當然也還有一段距離。

仲哥為了幫助他早日從“裏頭”出來,破著臉去求了他的一個徒弟——聽說那徒弟是個信佛吃齋的居士,在護城河邊多次旁觀仲哥練武術和氣功,後來主動上前拜師求教的,仲哥教他次數不多,兩人也沒怎麽來往,但那居士留下了個紙條,上有姓名和住址;仲哥為何找他幫忙?因為有一天仲哥正指點那居士走“八卦圖”,來了幾個旁觀者,居士走完,一位警察上前同居士打招呼,兩人談起話來,原來那是居士高中同學,如今在區分局裏工作,居士將他向仲哥作了介紹,仲哥同那警察握了手,那警察也笑說得便要來向仲哥學上幾招,但後來大概是因為忙,並沒再露過麵;瑞賓母親和大姨為瑞賓的事求到仲哥,仲哥想來想去,便決定先找居士,再找那警察,問明瑞賓情況,倘確實隻是受牽連而無大罪,便請求將他在拘留期到日子之前,提前放出來由家裏人管教。仲哥找到了居士,居士熱心地帶他找到了那警察,那警察果然幫忙,當天晚上瑞賓就回了家,仲哥見著瑞賓的頭一句話是:“小賓子,光長骨頭長肉長下水長錢眼,那不叫人也不叫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