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窗 · 無盡的長廊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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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順順還隻是蹬著平板三輪遊動兜售菜蔬,有回薛去疾買他的菜,順便聊幾句,薛去疾問他租的那房住著怎麽樣?蓋得結實不結實?順順就說,別人租的那些房若比成桃酥,他租的那間就是個牛皮糖,租金一樣,他那間卻結實得多,因為他那間房的牆上嵌著個石碑,上頭刻著好多字,他隻認出有“紅泥”兩個字……薛去疾一聽,如獲至寶,立刻表示哪天有空,他會去順順住處拜訪。

那晚與老伴越洋通話,老伴又說:“我這邊畢竟有兒孫,你那邊是空巢老人,你可怎麽打發日子啊?”他就笑:“你又不放心啦?怕我寂寞生邪?其實我充實得很,出得廟堂,下得江湖,我的人生更豐富多彩了!這不,我找到個線索,過兩天就去拓那個紅泥寺的碑去,真是一大發現啊!我會把尋訪經過,還有照片,放‘伊妹兒’附件裏給你發過去……”老伴閑聊裏,說起他們那附近,又有中國人去買“號司”,都是一次性付款,住進去的人,開的是豪車,穿的是名牌,但是會大喉嚨爆粗,令老居民們側目。老伴的議論是,頭些年來這兒的,大都是他們兒子那樣的,苦讀,奮鬥,站住腳,貸款買房買車,兢兢業業工作,老老實實還貸,中規中矩邀請父母探親……現在可好,移過來的淨是些莫名其妙的人,兒子跟她說,在一個派對上,因為對方問了自己的職業,也就順便問對方在做什麽?對方聳聳肩膀,告訴他:“我什麽也不做。”因此那人也就根本不去努力學習英語,後來又在幾個派對上遇見,英語還是那麽爛,敢情人家是帶著夠活一輩子的錢移過來的,所需要做的,就是把錢花掉。薛去疾就和老伴在電話裏感歎了半天這邊越演越烈的腐敗,以及腐敗的輸出對那邊的汙染……結束電話,薛去疾有種更強烈的清白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