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雞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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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的、快樂的、迷人的、媚的吉小珂就這麽死了。

死得似乎有那麽點荒謬意味,說不上崇高偉大,可又絕不卑微渺小。群藝館領導為此好一番斟酌,不知在追悼會上該給她下個什麽定論。征求鄭仁翮意見,鄭仁翮毫不猶豫說:“當然是見義勇為而犧牲的,是革命烈士。換了別人,有她這樣的勇氣嗎?”

於是就照鄭仁翮說的去定。這種情況下一般都不跟家屬計較用詞的分量和分寸。

跟遺體告別的那天來了很多人,都是吉小珂的朋友、學生和過去的戰友什麽的。連南通那家合資飯店的總經理都派人專程送來了花圈。原來隻租了一個中等規模的禮堂,後來人和花圈太多擠不下,臨時改租大禮堂。可見吉小珂平時的人緣之好。

吉小珂的遺體躺在一具玻璃匣子裏,身上蓋了鮮花,一盞長明燈低低地照著她的麵容。因為麵容沒有受到損傷,又加化妝師的精心修飾,看上去安詳得可愛,仿佛隨時還會醒來,睜開漂亮的大眼睛,活潑潑地對大家笑著,說一些開心的話。

所有的人排隊從她身邊繞行一周。很多人都忍不住哭了,尤其是文藝界的那些朋友,那些情感豐富的人。吉小珂是他們長不大的小妹妹,永遠的妹妹。

最傷心的自然是鄭仁翮,他一改過去老成持重的模樣,竟像孩子一樣地放聲嚎哭,勸都勸不住。遺體告別儀式的一項內容是家屬講話,人們請他上去,他彎著腰捂著臉,上氣不接下氣,悲痛到極處的樣子,最後還是吉小珂遠道而來的父親上去磕磕巴巴講了幾句。

告別儀式結束,遺體就該移入後間,等著送進巨大的電爐。人們事先擁上來把鄭仁翮死死圍住,不讓他看到遺體移出去的場麵,否則他真會跟著吉小珂走進電爐去的。

剩下來的事情便是家屬等著領骨灰了。悲痛的**已經過去,人們開始陸續散去,原先怎麽來的還怎麽回去。鄭仁翮畢竟是個懂得克製的人,他擦去淚痕,強忍悲傷,逐個跟大家握手再見,發自內心地感激他們百忙中來為吉小珂送行。他隱忍不發的表情於是又一次惹得幾個人淚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