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之歌

鷹之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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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隔多久打擊又來了。我在馬路人行道上遇見過的那個長得像我的家夥出現在窗外的電杆上,他還帶了很多喜鵲來,這些喜鵲全都站在我的屋簷上叫個不停。我的單身的寧靜的生活就這樣被打破了。也不知城裏哪來這麽多的喜鵲,我的屋頂都快要站不下了。最討厭的是他們總停在我的窗台上,仔細地窺望閣樓裏麵的情況,偶爾還跳進來尋東西吃。有個老家夥還站在窗台上大大咧咧地詢問我夜間是如何睡覺的,我告訴他之後他就用刺耳的嗓音哇哇亂叫,四處對他的同胞說,我根本不是鳥類,是個冒牌貨。他的行為將我氣得暴跳。當喜鵲們鬧得過火了的時候,長得像我的那個家夥就出來製止他們,要他們給我“留有餘地”。他這樣說等於是煽動,使得他們一片嘩然。最想不通的是我的女主人也出現了,她往地板上撒了一些東西。我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大群的鳥就撲到地板上爭食起來,他們一會兒就將那些東西吃完了,然後又一齊退到窗戶外麵。隻有一個小家夥不甘心,他沿著牆往前跳,跳到了我的那把傘下頭,他將傘的結構看清了之後,就用憐憫的口吻問我:“你怎麽睡在這樣的地方?”他又老氣橫秋地叨念著“真不像話”,大搖大擺地出去了。喜鵲們天天來,鬧到深夜才離開。長得像我的那個家夥特別喜歡在他們中間挑撥,他說我閣樓上有秘密,隻要大家耐心等待,我的秘密就會暴露。由於被他們影響了睡眠,我變得很憔悴,唉,現在別說在傘骨上頭悠晃著入夢了,連起碼的休息權利都被剝奪。

隻要我往那把傘那裏走去,窗外就尖叫起來,大家都聚在窗口觀察我,而房裏又總是被月光照得通明透亮,他們將我的行動看得清清楚楚。我隻得硬著脖子一動不動地掛在傘骨上頭。還有幾夜,我放棄了那把傘,將就著在一個舊茶幾裏頭睡到天亮。我躲在茶幾裏的時候,那些喪心病狂的家夥還進了閣樓,他們鬧了個盡興,將那把傘都弄倒了之後,才在那個長得像我的家夥的指揮下退了出去。今天天剛亮他們又站滿了屋頂。我想,他們既然如此蔑視我,又怎會對我的私生活有這麽大的興趣的呢?我的生活,同他們又有什麽樣的微妙的關係呢?如果我現在竟然消失了,他們會是什麽樣子呢?我回憶起長得像我的那個家夥獨自散步的形象,他說的那些我聽不懂的話,心裏一下子變得很惆悵。我要不要現在消失?我把這個問題考慮了幾天後終於付諸行動了。總之那天夜裏我在外流浪,於失眠中在荒地裏走了一夜。早上我才回到家,我看見閣樓的窗戶被關得緊緊的,喜鵲們都沒來。我從樓下飛進女主人的房間,落在她的地板上,我看見她和著衣,睡相難看地躺在**,而整個屋子裏彌漫著很濃的血腥氣味。我戰戰兢兢地上了樓,立刻被滿地的血跡和零碎的羽毛嚇壞了。夜裏這裏發生過一場惡戰,犧牲者們的屍體已經被我的女主人弄走了。肯定是她用食物做誘餌將他們引進來,然後忽然一下緊閉了窗戶,進行了這場可怕的屠殺。我記得她殺老鼠和蟑螂時的那份冷酷,現在殺這些飛鳥當然更能令她興奮,難怪她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不知道她是否將那長得像我的家夥也一同殺了,她能分辨出我同那家夥外貌上的不同嗎?或許她認為我也該殺?明瓦透下的光照著地板,鳥的血已被陳舊的木板吸收了不少。唉,這些鳥該流了多少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