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小屋

水浮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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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極薄的殼中伸出細長柔軟的身體在碎石瓦礫中行走,未嚐不是一件令它難堪的事。遠處有與它無緣的、番紅色的陽光,叢林又密又熱,吃人的蚊子一批又一批地從井底滋生出來。天地雖然和它同樣**,但並沒有這極薄的外殼。爬行過後,它總要在殼裏棲息一陣子,讓柔軟的身子蜷縮在內,再一次進行某種畏畏縮縮的調節。

“水浮蓮,水浮蓮……”這幾個字清脆、悅耳,讓人忘記尖刀一般的叢林,還有刀刃刺破皮膚的劇痛。

“星期三發生過的事,在星期天午睡中還會重複嗎?”

當時間如這樣爬行時,觸角上就生出一些粗糙的鱗片。並不是它特別喜愛單調的行為,而是體內無色**的循環所致。

實在,它也是誕生在番紅色的陽光裏,那一段記憶是過於陳舊了,以至於不可能留下什麽痕跡。隻是有一天,一隻雀子“嘰”地叫了一聲,使它大為驚異了好一陣子。可以看見,蚊子照舊在井沿狂舞,依舊是那些看厭了的花樣舞。

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在它的頭頂對話,男子說,單用唾沫就可以謀殺它,女子表示不相信。兩人都將目光停留在它身上。

現在是在一棟老式樣的平房裏,一個中年人和另外一個中年人背靠背地坐著。每當其中的一人說話,胸腔的共鳴就傳到另一個人的胸腔內,使得那另一個人的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但兩人基本上是各說各的,兩個人又都希望對方說得越多越好,以便自己也可以不停地說。

甲:將木棉花變成金項鏈,總算是一件令人驚歎的事吧?這是財富的隱喻,以前常用這種隱喻的。

乙:我一直都怕失去什麽東西,也許是小市民意識在鼓舞我追求不息。我的體質不是太好,倒也屬於質地堅硬的那一種。

甲:目的性是根本要不得的。隻有當你與它背道而馳,才有可能在一個早上回到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