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贵圈很乱
约书亚曾经是一个忠诚的‘信徒’,他从国家法律学校毕业以后,就参加征兵去做了一位士兵。在部队的十几年之间,约书亚由一位列兵一直到少校,但这个结局并没有让他的家人喜出望外,反而让他的妻子整天提心吊胆,以为他随时会在某一个任务里捐躯,脸部给砸或者炸的稀巴烂严重到军方收尸都根本认不出来,她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在妻子走了之后的不久,一场车祸让他永远见不到两个可爱的孩子与自己从未恨过的妻子,也彻底击溃了约书亚的信仰。
从此就在全世界转悠,带着他的队伍。约书亚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但却也约束着自己那帮子兄弟有出格的行为。还好,大部分都是自己带过的兵,互相知根知底,管理起来也不算困难。
他进入走廊,身后的木门在黄家保镖合力之下才被关上。他穿过大理石铺成的门厅过道,左转之后走下台阶,进入大厅,坐到了沙发上。让他过来的人还未出现,他本想找一本杂志读读,但他只看见了几本《华尔街金融周报》与几份世界金融报刊,便无聊地放下,将身体埋进柔软的沙发里。
黄彦军从一楼书房走出来的时候,约书亚背对着沙发后宽敞的走廊。沉重的脚步声传进约书亚的耳内,但他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皱了皱焦黄色的眉毛,深陷的眼窝下,眼睛里冒出火星。不过约书亚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待黄彦军走下台阶,便假装才发现似的站了起来,大步迎上前去,声音悲伤。
“黄先生,节哀顺变。”
“谢谢,约书亚,你请坐,看来你都知道了。”黄彦军眼眶红肿,本就瘦小的身躯仍旧挺得笔直,假装不知道约书亚的假惺惺。丧子之痛并没有将他压垮,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那么,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干嘛来了?”
“哦,我不知道,黄先生。您请我来,是负责您的安全,我们一直做得很好。”约书亚脸上悲伤得真诚,那双毛绒绒的手臂紧紧握住黄彦军的手。“我丧失了几个手下,但是这事情责任在我,我正打算与您好好说说,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昨天晚上,你们也为了自己的兄弟出去报仇,这一点是我首肯的,我不会将责任丢给你们。”黄彦军轻轻甩掉约书亚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只是,我儿子既然在我眼皮底下被人杀了,我做父亲的,也得报仇。”
约书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雇主。他的国家有一句名言——人只有一张嘴,而有两个耳朵,造物主让你多听少说。
“你们的兄弟,也是因为我的事情而牺牲了。我非常抱歉,所以,我愿意用其他的方式做为对牺牲的兄弟们进行补偿,比如说金钱。我知道你们的公司其实就是你们这一支队伍,但我向来喜欢干脆利落的打交道,也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你告诉我,约书亚,你们需要多少。”
约书亚摊摊手,耸耸肩,挑挑眉毛看着黄彦军,仍旧不说话。
“金钱是没有臭味的,它是对人类安逸生活的祝福。”黄彦军偏偏头,瘦削的脸上露出悲伤,“我需要你再帮我找一群人,我不管他们是干嘛的、做过什么,是魔鬼还是天使,我要他……,我要你们去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撕了他,撕碎他。”
在他偏偏头的时候,客厅旁边的柱子后,头上包着纱布的周易闪了出来,神情严肃。他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皮箱,放在茶几上将箱子打开,里面塞满了绿色的美金。
“这里的数字,我想你肯定会让你开心些。约书亚,你们还有一句俗话:箭法再差,多射几次总会射在靶子上。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做事,我在背后支持你。”
“黄先生,我们帮你做事,的确是因为这个……,”约书亚敲敲箱子,“但我们也曾经是职业军人,并不杀手。昨天之所以去干活,是因为我手下的失误导致到兄弟的牺牲,之后再犯了一个轻敌的错误。这都是我们自己本身的问题,不需要你来负责。”
“至于其他的,黄先生,恐怕我帮不了你。”
黄彦军脸色木然,耐心地听约书亚说完。
周易的手里多出一本支票簿,与一支笔一起放在茶几上。约书亚抬头看看黄彦军,满脸讥笑。
“我换个说法:你的仇,你报!我给你钱,当成你兄弟的抚恤,还有你帮我杀一个人的报酬。其他需要你杀的人,我重新给钱。”
双手扶住膝盖,黄彦军附身凝视着约书亚双眼,“支票,你填。”
约书亚看着桌子上的现金与支票,像是经历着剧烈的内心斗争,良久才抬起头来望向黄彦军,“其他人的资料、照片。”
“周易。”黄彦军轻唤他保镖头子的名字。周易有些磨蹭地从口袋里掏出照片,与支票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一共三张。
照片上,第一位赫然是蒋春,白净的脸上满脸严肃。第二张是亚奇,挺拔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可名字却叫张亚雷。第三张是赵炳光。
“这是他们的资料。”周易再次俯身在茶几上放下一张A4纸,起身的时候,嘴角不易觉察地咧了咧,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拿起简单的资料看完,约书亚扬起了半边眉毛,看着黄彦军,“一名警察,而且是我们最不愿意惹的国家,这个我们不做,在这之前,我们只是想帮黄先生您拿回东西而已。私家侦探张亚雷?看起来不像私家侦探吧,这个没问题;赵炳光?这可是马利奥的副总统,价钱比较昂贵。”
“不讨论钱的事情。”黄彦军摇摇手,“这警察,与你兄弟的死是有直接关系的。与你要杀掉的那位,是战友,明白吗?就像你与你的兄弟一样的感情,这两个人得一起死,否则你就等着没完没了的追杀吧。”
“不瞒您说,我已经放弃报仇了。”约书亚突然站起来,将资料放在茶几上,焦黄的眉毛下眼神玩味,“黄先生,他们之间,我杀掉谁,都会引来没完没了的追杀。其次,因为这件事情,我损失了几个兄弟了。所以,如果你选择我们继续负责你的安保,我会让剩下的兄弟尽心尽力。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们马上离开。”
“你在害怕什么呢?”黄彦军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眼神微眯。
约书亚耸耸肩,扬起半边眉毛,“做我们这行,死亡的概率不能说没有,但的确不大。尤其是安保类的工作,在非战争环境下生还的概率有90%以上。但这次,有些危险,我大概可以违背良心去做一些事情,可不能拿我兄弟的生命与未来的安全去换钱,抱歉。”
“好吧,约书亚,谢谢你。还请你继续担任我最近在泰南的安保工作吧!”黄彦军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痛苦的眼神里努力地增添了一丝笑意。“我儿子的死,给我带来的打击太大,很多事情,都没想明白。”
“抱歉黄先生,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约书亚点点头,再与站立在一旁的周易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室外阳光正好,只是碧绿的草坪与翠绿欲滴的树叶上才有清晨暴雨的痕迹。走廊下,蝰蛇与白鹊正在当班。白鹊脸色憔悴,凯夫拉防弹衣包裹着窈窕的身躯。蝰蛇右小臂用纱布缠了几道,他将手枪移到左腰,左手拿着一支斯塔尔TMP。
约书亚走出大门,在门廊看见了两位手下。他叉腿站在台阶前,从薄西装内袋里掏出墨镜戴上,抬头看了看天空,也没有与手下聊天便转身离去。
白鹊与蝰蛇互相对视一眼,视线便迅速分开。
室内,黄彦军双手撑着沙发想站起来,但又无力地坐了回去。站在一旁的周易赶紧冲过去想伸手扶住,黄彦军摆摆手,颓然地靠在沙发上。
“他们什么时候到?”
周易恭谨地回答,“下午两点飞机落地。”
“你去安排吧。”黄彦军挥挥手。
“那,约书亚他们?”周易眼神里杀气一闪而过。
“留不住的,就不用留了。”
……
离地10000米的高空,一架19座的湾流G550穿梭在云层以上。田桂华靠在棕色沙发上,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一位平常负责外围安保的保镖此刻却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麦奇,给我一杯酒。”
那位看上去不到30岁的保镖将报纸放在膝盖上,摇摇头,“老板,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田桂华苦笑,“医生的话是最真实的谎言。喝死了他会说你不听话才死的,喝不死他会说是他的药有效果。”
“嗯。”麦奇那张平凡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便低头下去看报纸。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这么毒辣,要将黄家绝后啊。她要是知道,杀的是姜洪波的儿子,恐怕也就打自己的脸了。”田桂华伸手扯下麦奇的报纸,脸上似笑非笑,“麦奇,你他妈应该做一个专心的保镖。“
“我一直很专心,也很专业,所以这十年来,老板您都是安全的。”麦奇笑眯眯地,平淡无奇的五官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但是,老板,黄玉坤是姜洪波自己杀的,不会是那个‘教士’。”
“应该不会,姜洪波应该是知道黄玉坤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才杀。姜洪波隐忍这么多年,重新回来,就是斩草除根的事情了。他不会在乎那些。其次我今天离开之前,专门将那位妓女找来问话,详细地问了那杀手说的几句话、口音、语气、嗓门、音调,以及捂住脸上的手大小,推断出的结果不太准确,但也有些概率。在就是,教士杀人,是不可能放过那个女孩子的,这不是教士的风格。”
“也不一定是姜洪波。也许是其他杀手。”田桂华脸色平静,讨论着这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当然,但杀手通常都不会在现场留下活口,唯一的理由就是复仇,不杀无辜。”麦奇也认真起来。
“我还是错了,以为可以保护大家,结果,恐怕我自己也卷进了他们这些人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内。”田桂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紧紧盯着麦奇。
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颗橘子把玩,麦奇漫不经心地道,“你一直在那旋涡里就没出来过,老板。其实你祖国的政府说要安排人保护你,你应该接受。毕竟你已经离开从前的行当太久,也没任何人能找出蛛丝马迹,何必担心呢?”
“至于那个傻女人找的杀手,你应该早点透露给你的兄弟。”
“我不会因为自己而浪费资源。”田桂华笑笑,瘦削的脸上有些无奈,“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玩上一把呗。告诉我的兄弟?他大概早就知道了,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最后的结果就是将自己老婆推出来,无损自己的。”
麦奇无语地眨眨眼。
真他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