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死亡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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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兄弟同心

巴亞城街頭,時間下午2點55分。

在九世皇廟廣場附近,兩個穿著斜紋粗棉布T恤、灰色的粗布褲子跟運動鞋的高大男子沿著馬路,看上去年輕些許的男子眼神溫暖,另一名則留著光頭,鷹眼犀利。他們倆走進一家小旅館門外的露天咖啡館,這幾天天氣很棒,天空上幾乎看不到一片雲,平均氣溫在36度左右,不過相對於這個月份來說,這是泰南十分含有的天氣算。

這裏的原居民們對高溫習以為常,除非暴雨或者溫度驟降,室外的咖啡館總是有人坐著。不過今天這個時間人很少,外麵20來個座位上,隻有一名風燭殘年的老頭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垂著頭在看手中的報紙,一旁放著的花格子呢帽看起來像是上世紀的文物一般陳舊,桌子上的煙缸裏放著半隻雪茄。

兩位才走到咖啡館的男性很隨意地左右看了看,年輕點的那一名有走進室內坐著的打算。不過在他走進室內之後,便被稍微年長的那位光頭叫了出去,因為光頭已經選好了一個位置,年輕人順便對著坐在空****的室內發呆的服務員揮了揮手,示意她出來點單。

“你會說泰南語?”其中一名看起來年輕一點的男子是連雲偉,他對麵坐著的赫然當然就是禿子,不過倆人的化妝術在互相參考之後,此時坐在咖啡館的,是兩位看起來麵色蠟黃、眼神深邃、留著短短的胡須的亞裔兄弟倆,被歲月摧殘的臉部刻著皺紋,**在外的手也十分粗糙,跟所有的工人們並沒有什麽區別。

連雲偉打心裏佩服禿子的化妝術的。的確,隻要他想化裝,便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他,就算有人留意他、但也隻會把他當做自己所認為的某個人而已,這是禿子的專長,他像個鬼魂,能隨時做到像變色龍一般地迅速易容,也能在眼前隨時消失。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獵手,或者說,是天生的殺手。本身具備這樣的先天優勢之後,再加上長期的專業訓練,連雲偉曾經與禿子開玩笑,說就算是握住你的手,你也可以在下一秒消失得無影無蹤。禿子大笑著說他誇張,不過這離事實也差不了多少。

禿子對連雲偉的疑問沒做回答,隻是用流利的泰南語點了兩杯綠茶,看得出來那名服務員小姐對禿子的口音並沒有覺得生澀,笑容滿麵地端上綠茶之後,還順帶著送了兩塊餅幹,禿子點頭致謝,待服務員離去之後,才用中文低聲提醒連雲偉,“你的英語也不爛,為什麽要在這裏說中文呢?”

連雲偉點頭恍然。他隻是在一個熟悉的人麵前說著別國語言,有些別扭而已。

“說吧,打算這麽弄?”禿子抬手摸摸連鬢胡,下巴上的膠水癢癢的讓人難受。

連雲偉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胡子,他眼睛幹澀,視線模糊。從緬因國到泰南巴亞城,唯一睡得最充實的一晚就是在木虎的家裏,其他的時間,他幾乎睡睡醒醒,難以入眠。而頭一天到現在,盡30個小時不休不眠,覺得自己快熬不住了。

但他上午還是在化裝之後,由蔣春安排偷偷進去看了一眼仍舊在昏迷之中的木虎。

端起熱茶在手中轉了轉,連雲偉放下杯子,將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椅子背上,“我去了醫院之後,你已經上飛機了,所以就無法與你說清楚我的想法,禿子,木虎應該不是黃彥軍請的那些雇傭軍整的。”

“嗯,說說你的看法吧。“

禿子不緊不慢,捏起一塊餅幹塞進嘴裏細細咀嚼,他永遠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可這些兄弟們每次見到他這副模樣的時候卻又莫名地心安。

“我仔細看了一下他們折磨木虎的手法,這些手法,不是那幫子雇傭兵的手法。我與那幫子人接觸了兩次,是那群人……。”

連雲偉做了個手勢,見禿子點頭表示知道了之後再開始說,“可是,審訊木虎的方法,沒什麽技術手段,很純粹的暴力手段。我懷疑他們根本就沒問什麽話,隻是簡單地將木虎四肢打折,而木虎昏迷至今最主要的還是頭上被鈍器打擊造成的傷害,我沒看傷口,但苦爺與醫生都說是指套造成的。可如果是那群人,他們不會用這種傻逼的審訊手段。”

“嗯,你這是正正向推論,反向的呢?”禿子喝一口茶,再摸了摸胡須,他的連鬢胡下麵沾著了茶水。

“沒有反向的,繼續正向吧。木虎與我一起,幹掉了三個他們那邊的雇傭兵。那麽如果真是他們找到了木虎,按照他們的規則,木虎必死。當然,真要反向推的話,那麽,那群人想要在重重包圍裏離開,並不是什麽難事,那些個警察還圍不住他們的。所以,他們是刻意離開。”

“這個推論我信服的。”禿子點點頭,“如果真是你說的那些人,他們的手段你我都能認出來,蔣春也應該認得出來,怎麽開始你就那麽肯定是黃家的人幹的呢?”

“關心則亂吧。木虎對我有恩,而且,他並非什麽十惡不赦之人。對於惡人,他覺得是個惡人,但對於善良的人,他比很多人更善良。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禿子點點頭,“我在很早以前,就不用那些所謂的價值觀去看待這群人了。他們與你我不同,我們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隻要安分守己,去認真努力地博取一個安穩是沒有問題的,可木虎、雲盤這樣的人,無法去以正常的方式去看待的。”

“那麽,如果不是黃家的人,難道是‘教士’下的手?他這樣子做的目的是什麽?逼我出來?還是逼我向黃家下手?”連雲偉的手指彎曲,輕輕敲著桌麵,“他應該也來到了巴亞城,恐怕正在暗中看著我呢。”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你與我一樣化妝麽?我想讓你認識一個人,如果你不願意與他打交道,那麽,以後他不會認識你也不會再見你。當然你願意找他做事那又兩說了。”禿子笑眯眯地看著連雲偉,鷹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算了吧。”連雲偉搖搖頭,“老班長,這是我的任務,本來我並不打算讓你過來,因為你過來也幫不了我什麽。”

禿子眨眨眼,笑罵道,“你的意思是老子連雲盤都不如?”

“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不需要武力支援,目前的情況十分複雜。”

連雲偉頓了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吐掉口裏的茶沫。

“其實馬總並沒有向我說清楚整個局麵是怎麽回事。我後來也想清楚了,可能馬總也並沒有掌握所有情況,但在當時的環境下必須要有所動作,才有可能讓整盤棋活起來。所以他將我丟了進來,讓這些本來隱藏得很深的人一個個浮出水麵。”

“我在新島的時候,和劉海聊過一次,他對田桂華的看法是深不可測,說他與趙炳光相比較,趙炳光就像一個衝勁十足的青年而田桂華則是老謀深算的軍師。我當時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並沒有往深入去想。直到後來田桂華的追殺令被放棄、田桂華則跑到了緬因與黃彥軍攪和在一起,他就像一個隱身人,往往會導致別人忘記了他的存在。但他卻擁有龐大的企業與驚人的財富,這麽一個人,讓人想想背心都覺得背心發涼。“

禿子點點頭,沒有接話。

“我在緬因國接觸的那個教士,以及我在新島國田桂華的辦公大樓爆炸案發生之後所見過的那一個電工打扮一樣的男性,應該是同一個人。年紀在30歲-45左右,這與後來襲擊慕容婧的家夥應該是同一個人。我之所以能這樣子分析年紀,因為他的格鬥技巧與體力,是這個年紀所具備的。但另一個與我接觸的,直觀上認為他年紀偏大,而且,後者對我殺心更重,但卻能很好的克製自己。我就在想這裏麵的原因。”

連雲偉凝視著馬路,過往的路人大部分是遊客,小部分行色匆匆的都是本地人。這點從服飾上就可以分辨出來。街上車輛的噪音、人聲、咖啡館走廊上的音樂聲,所以,應該不會有人聽見他們的交談。

對於無意的、甚至是專業的觀察者來說,他們也不過是兩個亞洲人在一個安靜的地方談點事情而已,在泰南國,在巴亞城,這樣的人多得是。

深深吸了一口氣,連雲偉眼神凜冽,繼續說。

“我隻能假設,他與田桂華有必然的關聯。那麽蔣春後來告訴我,他們手上的資料多出了一個薑洪波——這個原本就消失在世間的人突然在這個時間冒出頭來。我就特意收集了一下薑洪波的資料看了看,當然這些資料不一定來自官方,可比官方詳細很多。這位薑先生的曾經的過去可算得上十分跌宕起伏,而且,他與趙炳光、李明浩、楊久平、黃彥軍的關係十分親密,可唯獨與田桂華之間似乎還有些仇隙,這種反常,我也當做是一種掩飾來推理。”

禿子搖搖頭,“是的,你說的的確很牽強。但這種情況下隻能做這樣的推演。但這田桂華在這裏麵究竟扮演的是什麽角色,警方提供的線索是怎麽樣的呢?”

“查不到。以前的事情他們知道一些,但也沒有確鑿的證據,何況田桂華現在的企業的確是白得不能再白了,幹幹淨淨。”

“趙炳光呢?追殺令是他發布的?李明海的證詞、楊久平的死,都將線索指向他,可現在看來,他究竟參與了多少?我們假設,是否他隻是需要某一個人死,但有人借這個機會,發布了針對其他人的追殺令。畢竟暗網你隻要花錢,就能有很多種方式將線索指向某個指定的IP地址。”禿子想了想,也敲敲桌子,問連雲偉。

“不知道,毫無頭緒。我聯係了楊胖子,可這孫子一幅咋咋呼呼的樣子,像是知道些什麽又不願意說似的。他這樣我反而覺得他也不知道是這麽回事,故意吊我胃口而已。”

“好,那你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嗯,我打算去與黃彥軍談談。另外,你也可以回緬因等我的消息了。”連雲偉輕笑,從他身邊經過的女服務員頓時眼睛一亮,走路的姿勢也妖嬈起來。

“這個留著連鬢胡須的男人,笑起來好吸引人哦。”禿子衝連雲偉眨眨眼,下巴對那位正走進室內的服務員揚了揚,然後收斂了笑容,“你一個人瞎折騰啥?那個人快來了,見見吧。”

“不了不了。”連雲偉擺手拒絕,“我不想拖人下水,目前我一個人來是最合適的。禿爺,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的,咱倆誰跟誰?”

“什麽時候著黃彥軍?保安很嚴密。”

“明天晚上吧?哈哈,有方法的。”

“一個人殺進去?”

“嗯,一個人進去,不殺。”連雲偉舉起茶杯,碰了碰禿子麵前的杯沿,低聲笑笑,“謝了老班長,代向雲盤問好。”

“雲盤就在你附近。你自己向他說。”禿子哈哈大笑,也拿起杯子與連雲偉碰了碰。“這麽好玩的事情,怎麽會讓你一個人享受呢?我們都來了。他還擔心你左臂的傷口恢複得怎麽樣了呢。”

連雲偉無語。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連雲偉掏出來看了看號碼,告訴禿子,“苦爺。”說完之後,摁下通話鍵放在耳邊。

電話裏,蔣春的聲音特別振奮,“木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