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田桂華的故事
埃爾法平穩地行駛在明裏蘇大街上,車內除了連雲偉與中年男人之外,還有兩名保鏢模樣的家夥、以及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性,年輕人也似模似樣地戴著眼鏡,隻是連雲偉知道,這小子的外貌比實際年紀要大一些,而且他才是保鏢中的頭目。
“連先生,很抱歉用這種方式約見您,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自己?”中年人與連雲偉坐在後排中間,連雲偉這時候才發現,這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瘦削些,但隻要見一次就知道這個人是十分有魅力的一個人。
“田先生,我對您很了解。”連雲偉微笑。他的背囊放在腳邊,那把瓦爾特P99也收進了包裹內。
那位戴眼鏡的年輕人從副駕駛座轉過頭,衝連雲偉點頭微笑,“叫我麥奇好了,我是田先生的助理。”
“你好麥奇。”
“連先生對我很了解我完全相信。隻是前兩次我們的團隊用了一些不恰當的方法與你聯絡,我事前並不知道他們用的是那種方法,所以今天我自己出來與連先生見麵,先向您說聲抱歉,也想您背後的組織說一聲抱歉。”田桂華說話的聲音醇和悅耳,語速不快,吐字十分有力。
那為自稱為助理的麥奇一直扭著脖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連雲偉。
“田先生不必誤會,我不過是一個在逃的人,背後並沒什麽組織。您對我的興趣源於您在某些渠道所了解的情況,隻是希望不要讓您失望。至於您說的邀請方式,的確有些不太妥,好在沒有造成傷害,否則我們今天就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連雲偉仍舊臉帶微笑。從他看到田桂華起,便知道前兩次綁架,都源於這位看上去溫潤如玉的儒雅男人,而且那並非什麽誤會,而隻是田桂華簡單手段的試探罷了——如果連雲偉這一關都過不了,恐怕田桂華也不會見他了。
“連先生,我們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可以探討。在這之前,個人認為我們不需要有什麽隱瞞的東西,這樣不利於我們進一步溝通。您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軍人,軍人的性格是雷厲風行、手段直接了當,為什麽我們還在這裏轉彎抹角互相試探呢?”田桂華對連雲偉的否認不置可否,隻是笑容更加真誠,言語之間卻直指人心。
“但我們現在聊些太直白的問題,恐怕連先生會有些忐忑。不急的,咱們一起喝喝茶。然後連先生看情況,覺得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話,我們再來探討?你說怎麽樣?”田桂華抬手製止連雲偉繼續探討下去的打算,臉帶微笑,眼神誠懇地與連雲偉對視。
“上了您的車,田先生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了。”見田桂華願意掌握主動權,連雲偉倒樂得不開口。既然找上門來,田桂華能說出來的東西肯定很有分量,那就先看看這分量值不值得自己說點什麽了。
下意識地用腳後跟將腳邊的背囊撥了撥,離自己更近一些。回頭看著連雲偉與田桂華交談的麥奇看在眼裏,笑容可掬地問,“連先生肯定不止一種武器,你包裏的槍其實沒多大用處。”
“嗯,我喜歡徒手。”連雲偉的臉上也堆滿了笑容。這個麥奇,心眼不比田桂華少幾孔,但非要裝成斯文人。連雲偉對這種人沒什麽好感,但他很好奇的是麥奇的出身。他從麥奇的身上能看見某些熟悉的東西。
熟悉的東西?
連雲偉瞬間神色變了變。
“連先生想到什麽了?沒什麽擔心的,田先生的身邊,不會有任何危險。”麥奇的眼睛一直盯著連雲偉,看見連雲偉神色閃爍,便再次滿臉好奇出言問道。
“麥奇?你的名字改一下叫好奇比較好。”連雲偉突然收斂了笑容,神色凜冽。溫暖的眼神變得冰冷。
“麥奇,轉過頭去,你這樣子很沒禮貌。”田桂華淡淡地揚揚下巴,然後歉疚地看了看連雲偉。
司機在路口左轉,埃爾法朝著東南方向行駛。
田桂華開始與連雲偉家長裏短。
……
巴亞城的漁業看守所位於巴亞城東南角,距離市中心有近60公裏。那裏的常客通常是保釋人與辯護律師。看守所是一棟低矮的紅磚樓,窗戶又窄又高,樓下的圍牆上懷繞著兩排鐵絲網,靠裏側的一排是電網。門口有寬闊的停車場,從停車場跨過一條雙車道的馬路,還有走上20米才是戒備森嚴的大鐵門,從外麵看不到裏麵的任何情況,幾隻攝像頭安裝在高處就像是烏鴉的眼睛,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今天的漁業看守所在上午9點便有了人影。一大群記者早早就到了停車場候著,有人在喝咖啡,有人站在車邊抽煙,也有兩三個人圍在一起互相交換著信息。
在這段時間內,看守所門口並沒有發生什麽令人激動振奮人心的事情,隻有一個怒氣衝衝的妻子來接她的丈夫。那個女人打扮入時,穿著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腳下蹬著高跟鞋,看上去精致時髦。她的丈夫應該已經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時間,從看守所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白襯衣上還有血跡,褲子也有啤酒留下的痕跡,提在手上的西裝皺巴巴的。麵對早上9點刺眼的陽光,他不自覺地眯了眯眼。就在這時,她身材嬌小的妻子衝了上來,對準他的腦袋就是狠狠一巴掌,咒罵聲不絕於耳,之後又補了一腿但落了空。丈夫有些狼狽地左突右擋,可仍舊挨了幾下,然後他發現了停車場嚴陣以待的記者,丈夫就有些慌了神,差點兒轉頭拔腿跑回看守所,可被自己的妻子一把拉住,氣咻咻地走向了自己的座駕——一台昂貴的SUV。那些記者們像是貓兒聞到了腥,放下咖啡、丟掉煙蒂、放棄閑談,朝著那一對夫妻衝了過去。
停車場內一台黑色的路虎攬勝裏,木虎無精打采地坐在後座,原本圓嘟嘟的臉龐有些憔悴,他的身邊坐著一位麵無表情的黑瘦年輕人。
聽見窗外的喧嘩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滿眼的好奇。前排的司機正在“嗬嗬哈哈”地大笑,他回頭看見木虎的表情,便趕緊收斂了笑容。
“那邊幹嘛呢?”木虎也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配合著司機。
“木老大,那男的是一明星,女的是他的有錢老婆。”司機滿眼發光,“男的在酒吧喝酒調戲女人、鬧事,被人揍了之後又被警察給抓了,今天放出來了。我說呢怎麽有記者在這裏,搞的我連車窗都不敢開。”
“哦。”木虎再次將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身邊的黑瘦青年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神情像極了木虎平時的模樣,隻是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人味兒。
司機見木虎這個表情,趕緊閉上了嘴,眼睛緊緊盯著看守所的出口。
大概10分鍾左右,司機輕聲告訴木虎,“木老大,出來了。”
“嗯。”木虎坐正了身子,轉頭看向看守所的方向。看守所的鐵門剛剛關上,一位身形看上去與木虎差不多的男子、戴著鴨舌帽正大步跨過馬路,徑直走向路虎。停車場仍有記者未曾離開,男子低著頭,將帽簷壓得很低,幾乎擋住了眼睛從記者身邊走過,快步走到路虎車旁,伸手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木老大。”男人的帽子仍舊戴在頭上,轉過頭先是與木虎打完招呼,才與司機及那麽黑瘦年輕人點點頭,然後又看著木虎,“木老大,傷成這樣你幹嘛還來接我,我去醫院看你就行。”
“猜提,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花錢保你出來,是需要你的幫助。懂嗎?”木虎擺擺手,示意司機開車,他仍舊將頭靠在椅背上,似乎頭部的重量身體已經無法承擔了一般。
“我已經知道了。”猜提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待路虎駛出停車場,他摘掉了頭上的鴨舌帽,看上去也就35歲左右,有一雙溫馴的小眼睛,五官極有喜相,就像某家士多店的小老板。
“嗯,我讓黑貓幫你。”
猜提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位黑瘦的年輕人,笑眯眯地拒絕,“木老大,黑貓也才出來吧?讓他陪你就好啦,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幹活。這不是你教的麽?改不了。”
木虎沒有回答,隻是閉上了雙眼。
他身邊的那位黑瘦年輕人沒有說話,嘴角扯了扯像是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