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不算正常的一天（5）
十幾秒的時間。
畫家麵對著連雲偉的時候，心神幾乎全部都撲在眼前的目標身上。四個小夥子突然出現的時候，他才下定決心，要在重新麵對目標之前清除掉全部的障礙，而慕容婧則是最後一塊礙眼的石頭了。
他的身體不斷在移動，借助著街道邊驚呼著躲避的行人與樹木。等他旋轉到麵對慕容婧的時候，慕容婧開槍了，她雙腳叉開站在原地，雙手持槍，手指輕輕按壓扳機。
正中目標。
而將身體護著孩子在躲藏的連雲偉也開槍了。
刺客踉蹌著倒在地上，手槍“哐當”一聲掉落在身旁。
她、他們擊倒了對手。
可此刻死了嗎？周圍一片混亂，幾個孩子在人行道上狂奔。有人從對麵的院子裏衝了出來，他們的手上都拿著武器。
慕容婧小心翼翼地朝著地上的此刻行進，手中的槍口指向地麵的軀體，在接近的時候，連雲偉已經衝了過來。慕容婧彎腰撿起刺客的手槍，長籲了一口氣。
“小心。”
連雲偉還來不及扣動扳機，地上的刺客突然動了。他先是雙腿纏上連雲偉的腿，一隻手卻抓住了慕容婧的左腳用力拉扯，慕容婧仰天摔倒在地上，手中的槍也響了，子彈飛向了天空。
連雲偉在倒地的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過念頭。他從慕容婧拔槍叫不許動開始，便知道正在與自己舍命搏鬥的此刻是慕容婧很想抓的人，所以他那一槍其實是打的胳膊。但當見著刺客竟然暴打慕容婧的時候，連雲偉想都沒想，也不管這家夥對慕容婧有多重要了，在地上側身翻滾半周後，見刺客正伸手去拿手槍，連雲偉手中的槍響了，9毫米子彈從刺客的後腦勺射進，將他的前額骨掀開，紅白相間的腦漿與獻血噴得四處都是。
原本站在旁邊無法下手的雲盤，見連雲偉與慕容婧都脫離了刺客的糾纏。實在是沒忍住又想抬手再對準地上的屍體開上幾槍，但被連雲偉製止住了，他對著雲盤一聲大吼，“急救包。”
雲盤這才發現，慕容婧雖然被連雲偉從地上扶了起來，但腳踝以下有鮮血流出，很快便打濕了鞋子流下了地麵。
雲盤急了，轉身就往室內衝，但跑了兩步又轉身看著連雲偉，急吼吼地道，“抱她進來。”
“我沒事啊。”慕容婧咬咬嘴唇，疼痛感讓她半邊身子都麻木了，但被連雲偉一把抱起，仍舊是麵紅耳赤全身發軟。
從室內衝出的十幾個壯漢各自持槍衝出了街道，消失在陰沉沉烏雲壓頂的夜色中。他們即將各司其職，將禿子的住宅處封鎖了起來。還有幾名小夥子將地上手上的那幾位手足抬進了院子，禿子向來是有備無患，早就有精通槍傷的醫生在院子裏等候。
輕輕揭開慕容婧的褲腿，連雲偉看見那潔白如玉的腳踝上，傷口有半厘米左右寬，鮮血從傷口緩緩流出。醫生走過來看了看，皺了皺眉，看著連雲偉處理傷口的手勢，詫異地問：“你懂醫術？”
“不懂，你來。”連雲偉看見醫生皺眉，心急如焚，再加上血流不止，慕容婧臉色蒼白牙關緊咬，以為她傷及了血管。
他卻忘記了這就是關心則亂。
醫生遞過去急救包，“裏麵有塑膠手套、止血繃帶、消毒藥水，清洗傷口包紮一下就成。”
他看了看連雲偉如釋重負的表情，又補了一句，“當然，前提是刺傷她的東西無毒啊。”說完就跑去看那幾個槍傷沒死的小夥子去了。
在傷員身邊，那個長得像雲盤的孿生兄弟的男人正在打電話叫救護車。街道口，嗚哇嗚哇的警車閃著警燈被禿子的兄弟放了進來，正在查看著地上的殺手屍體。
連雲偉聽了醫生的話，便仔細察看了慕容婧的傷口部位，見血液的顏色與傷口周邊都沒什麽變化，才放下心來，讓雲盤與自己一起將慕容婧扶進室內，半躺在客廳沙發上幫她消毒止血，然後用繃帶輕輕地包裹起來。
“你幹嘛不開槍啊？”
“我以為你要抓他呢，我開槍怕打死他。”連雲偉看了看臉上毫無血色的慕容婧，有些羞愧。
“別擔心，我這是嚇的。”慕容婧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嫣然一笑。“流點血沒事的，適當出點血，還能增加身體免疫力呢。”
“心意相通啊。”雲盤嘖嘖一聲，咧咧大嘴，轉身走出客廳。他得趕緊去看看警察的處理情況，而且肯定要麵對警察的盤問。禿子帶著那位嘴巴最能說的兄弟出去辦事了，現在隻有自己來了。
混亂之中，所有人都沒發現，在街口的人群中，有一位長得與死去的殺手幾乎一模一樣的家夥背著一個巨大的袋子，靜靜地看著警察將屍體抬上車，然後轉身離去，上了一台停在路邊攬客的三輪車。
……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禿子出現在大門口，神情嚴峻，那雙向來笑眯眯的鷹眼眯成一條細線。雲盤走過去簡單地向他說了一下情況，禿子一邊聽，一邊大步走過院子，走進客廳。院子內，那四名受傷的手足已經讓自己的醫生做完急救之後被醫院的救護車給接走了，但有兩名兄弟恐怕即使是救回來也會是殘疾了。
“大鳥。”
“嗯。”連雲偉從沙發上站起來，雲盤出去之後，他就坐在慕容婧對麵的沙發上，從慕容婧那裏問了不少問題，他想了解一下這個殺手背後究竟有什麽故事，讓向來果斷的慕容婧在最後一刻猶豫了一下。
“慕容，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傷。”慕容婧臉上不再蒼白，隻是仍舊有些虛弱。
止血止不住疼啊。
“無毒，指虎反戴，還好不深。”連雲偉看著禿子看向自己的詢問的眼神，搖搖頭。
“那就好。慕容，這個人你認識？”
“見過照片，他當年在港島殺過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們追緝了好多年，但連他的影子都見不到。”
“哦？你跟我說說，這個人的情況。”禿子饒有興致地坐了下來，先是叫雲盤過來低語一番，之後才認真地看著慕容婧，“你說吧。”
幾分鍾之後，禿子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不時眼神看向連雲偉。
“怎麽了?”連雲偉忍不住問道。
“你是說，畫家麵對你的時候，你看見他臉上的五官與肌膚有很大的問題？比如說可能整過容？然後他是順序是先清除掉周邊障礙，再來殺你？”
連雲偉的臉色也變了。他當時的心神也被殺手吸引住了，在某個瞬間，他知道如果自己拔槍射擊，恐怕對方的子彈也會射過來。即使是自己能躲開，但禿子收養的那個孩子，恐怕就會受傷。所以他到現在都沒來得及細想這個殺手的麵部特征以及背後隱藏的問題。
殺手太過於拘泥與順序了，就像一個初學駕駛的人，才剛開車的時候會在腦海裏不斷重複著檢查手刹、確定排擋位置、點火等等的流程。
按照慕容婧的說法，畫家的每一次作案都猶如工筆畫一般的布局、起稿、落筆、收尾，計劃周詳精準無比，那麽，今天的畫家就太粗陋了些，尤其是在麵對連雲偉這樣的目標，怎麽可能會用這種粗糙的手法來刺殺呢？
“假的？”
“替身。”
慕容婧與禿子幾乎同時說出這句話，然後三個人麵麵相覷。
“阿迪。”禿子大吼一聲。
門外，一個身材瘦高，麵向滑稽的男青年一溜小跑衝了進來，他看上去20來歲，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運動服，腰間係著一個黑色的腰包，在奔跑的途中還沒忘了將腰包往後腰移了移。
“老大，咋啦？”阿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隻是說話的時候，麵部會有些抽搐，兩隻朝天的鼻孔也隨著麵部抽搐而搖動。他長得麵孔方正，嘴唇很厚，鼻翼兩側的眼睛長得十分周正，眼神清澈明亮，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奇異的魅力，讓人心生喜歡，討人憐惜。
“阿迪，我要從4點鍾開始到現在的、方圓3000米的監控視頻，不行的話2000米的也行。有辦法不？”禿子示意阿迪坐在自己身邊，側過頭看著他。
“沒問題吧，但大概要晚點，我們自己的監控攝像頭沒放那麽遠。”
“成，那就8點以前給我，有問題嗎？”
“沒問題。”阿迪點點頭，“綽綽有餘，我應該可以早點。”
“老大。”雲盤走了進來，打斷了禿子想誇獎阿迪的話。
他先是遞給慕容婧一盒內服藥，“醫生配好了的。”
“怎麽了？”禿子淡淡發問，撇了一眼依舊看不見身上藏有武器的雲盤。
“警察隊長要見你一麵。”
“不見。阿迪，你去。”
正在旁邊低頭擺弄手上的平板電腦的阿迪茫然抬起頭，清亮的眼神一閃，馬上回過神來，“好的老大。”
等阿迪起身離去的時候，禿子想連雲偉伸出手，“來，你倆的武器給我保管一下。要不，慕容你回避一下會比較好？你的身份比較特殊？”
門口傳來嘈雜的爭論聲與阿迪嘻嘻哈哈的笑聲，慕容婧點點頭。連雲偉走過去她身前，伸手扶起她，眼角看見痛楚的表情，便不管禿子在旁滿臉笑意地盯著，一彎腰，兩隻手摻著慕容婧的腰部與腿彎，將她抱了起來，朝後院走去。
雲盤在後麵笑嗬嗬地打算抬手拍掌，被禿子的眼神冷冷地瞧了一眼，便訕訕地放下了手。那張醜陋的臉上被笑容憋的滿臉青紫。
“晚上帶你們去打水仗。你去拿媚賽鎮周邊的地圖來，我們背一下？”禿子神秘地對雲盤笑。
雲盤的嘴咧得更大了，可以塞進去兩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