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不算正常的一天（7）
媚賽鎮，泰南國與緬因國交界的小鎮。
這裏的曆史就是漁民沿著湄河建家立業的曆史。在沿岸河底深處，埋藏著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當河水上漲就不複存在的世界。那裏的島嶼曾經是山脈，被遺忘的田野沉睡在水底，那裏的過去被埋藏在水下深不可測的地方，陽光也無法觸及。
就這樣，現在毗鄰著過去。人們仍然堅守著整個地區，很少有人願意去談及廣袤無邊的腹地。沿河的小鎮起初，是為了解決一群剛監獄釋放的人就業問題，於是建了這條街做點小買賣，後來越來越多的泰南人和緬因人來這裏做起了生意，如今這條街隨著遊客們的到來，也是越來越熱鬧。原居民人數不多，最高峰也沒超過兩千，他們除了做些遊客們的生意，還有少數以捕獵打漁為生。他們把魚當做肥料，在沃土上耕作，肥料的魚腥味兒與野玫瑰、補血草的氣味在空氣中混合到了一起。
這裏的人們逐漸意識到砍伐森林可以帶來利益，拓荒者們慢慢向北部和西部推進。在某些人的指令下，他們砍伐了直徑六十厘米的大樹，樹木必須在離地三十厘米處砍伐。人們花了十幾年時間，將幾百年不變的綠林弄成了荒漠。
後來，這裏有了其他的生意，他們在山林中種上了可以換來美元的東西，但也引來了警察、國際掮客以及攜槍而來的強盜們。但他們的到來也吸引了大批女性。於是，他們在這裏找到了更多生財的途徑，小鎮上的人們開始熱衷於輕鬆賺錢，遊客們越來越少，但他們累積的財富卻日漸增加。鎮上人越來越少，河堤上的屍骨卻越來越多，那些冤魂在午夜裏的河道間呼喊。
哥譚口岸是北部森林的入口，從那些強盜大亨們過來之後，森林現在再次成為這個小鎮周邊的財富，口岸也駐紮著全副武裝的守衛，雖然武器五花八門、個個精神疲憊哈欠連天，但荷槍實彈的架勢足可以鎮住那些有小心思的居民們。也讓普通遊客望而生畏。
時值淩晨兩點，十幾名守衛個個和衣躺在簡易工棚內呼呼大睡，武器被他們堆在一起，像是一堆隨時生活的木柴。有人在喃喃說著夢話，有人鼾聲震天，有人睡夢中夢到了自己的女人、抱著不知道是誰的胳膊就是一頓亂親。
那群人影像是鬼魅般從晨霧中走出，先是一個戴著單兵夜視儀、全服武裝的六人小組，拉開散兵線，端著手中的M4A1互相交替掩護著靠近工棚。在擺好警戒線之後，第二個小組七人小隊從晨霧中衝出，其中一名個子敦實的壯漢走在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他的時候，壯漢舉起手在脖子部位輕輕一抹，之前的六個人放下武器，從大腿一側拔出匕首無聲無息地衝進工棚，接著從工棚內傳來匕首刺進肉體的聲音，以及悶哼聲。
十幾秒鍾過去，六個人再次從工棚裏走出來，身上散發著血腥味，漸漸地，空氣中也彌漫著血腥與糞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誰他媽下手不幹淨？”壯漢低聲喝罵。
有人低聲譏笑。
“那家夥半夢半醒之間，再說了割脖子這活難免碰到大小便失禁的情況。”說話的人聲音清脆，是個女性。
“蝰蛇，帶著你的小分隊，到對岸之後按計劃行事。白鵲，你跟我的組，老鷹，你去第一組。”壯漢低沉地發布命令，在他身邊，背著一個巨大背囊的隊員老鷹不情不願地走向第一組，而第一組的白鵲一愣，剛想說話，但被組長蝰蛇輕輕推了推後背，白鵲也走向了壯漢的那邊。
他們倆在押運到監獄的途中逃跑，然後再次被招聘進這家公司，但隊長卻不會像約書亞一樣了。
“盡量不要開槍，遇見軍隊盡量隱藏，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懂了嗎？出發。”壯漢左手在空中朝前一劃，蝰蛇帶領的六人分隊從工棚邊扯出兩個充氣橡皮艇，推進水裏，他們六人跳進一台，四人劃槳，另外兩人警戒，飛速向河對麵劃去。
“老大。”白鵲站在壯漢的身邊，聲音裏有些不甘。
“我是為你好。”壯漢語氣平淡，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放在扳機上。他的夜視儀取了下來，但黑暗中仍舊看不清他的眼神。
橡皮艇很快便消失在薄霧中不見蹤影，槳板與水接觸的聲音從薄霧中傳來，顯得十分詭異。
壯漢重新戴上夜視儀，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要看穿薄霧。在他身邊，幾位手足分散站在四周，白鵲也安靜地看著霧氣，等候著老大的指示。
八分鍾之後，壯漢的喉麥式耳機裏傳來一連串敲擊聲，那是手下蝰蛇在傳達安全的信號。壯漢再度做出出發的手勢，兩名手下衝過去將橡皮艇推進水裏，一行人坐進艇內，6個人的位置坐了7個人略顯得有些憋仄。壯漢便站在皮艇的中央，他的手指一直都壓在扳機上，單兵夜視儀裏，到處一片綠油油的顏色。
……
離著第二艘橡皮艇200米左右的上遊對岸，連雲偉與禿子一副蛙人打扮，彼此都將麵鏡推在額頭上，身上全服披掛：潛水服、浮力背心、呼吸器、單兵聲納、潛水刀、配重腰帶……，也不知道禿子從哪裏弄來的，僅有兩套。禿子的說法是雲盤等人沒受過蛙人訓練，在水裏施展不開，而連雲偉與自己都不折不扣地受過9個月的海訓，所以，水下的工作便由自己與連雲偉負責，陸地上的統統交給雲盤與其他兄弟。
可現在兩兄弟麵麵相覷，有些頭大。對方來的是兩個戰鬥小組，武器精良且不說，安排的第一梯隊到對岸之後迅速拉開散兵線做出攻擊隊形，現在如果攻擊第一隊，第二隊肯定就會返回或者在河道做輔助攻擊。對麵暗中盯著的兄弟報告說了，對方的班用機槍是射速每分鍾1000發的M249，一旦偷襲不成，保不住就要有兄弟犧牲。
“幹不幹？”黑暗之中，連雲偉衝禿子打手勢。
“幹。”禿子推下麵鏡，遞給連雲偉一個潛水手電。
這條河道看上去水流平靜，但水下暗流洶湧，河床也凹凸不平。曾經的山脈沉落在水低，岩洞、怪石、暗河在水下形成一個險惡的世界。他們的麵鏡其實沒什麽作用，在沒有頭燈的情況下更加影響視線，但禿子的意思是拿來當做保護措施也好，或者逃命的時候在水低比沒有強——偷襲是原因不僅僅隻是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有時候也適用於敵強我弱。
“雲盤呢？”連雲偉將潛水手電插進腰間，詫異地問禿子，聲音壓得近乎耳語。雲盤剛才還在他們身邊，待他們倆做手勢聊天的時候，突然間就不見蹤影。
禿子也詫異地轉了半圈，然後指了指河麵上冒出的水花，口裏低聲問候了一句雲盤家的長輩。
這小子竟然脫光了衣服，就穿條大短褲，口裏叼著一把潛水刀撲進了河裏，動作輕柔而專業，隻是激起小小水花。
連雲偉與禿子輕輕地相互擊掌，戴上呼吸器，分別從河堤滑進水中。連雲偉看了看禿子的方向，小小的水花波紋朝四周緩緩蔓延，然後消失不見，禿子也在水麵上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雲偉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朝著下遊潛去。
河水冰涼，透過麵鏡還影影綽綽可看見清澈的河水裏漂著許多漂浮物。連雲偉再往下潛，便是黑壓壓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了。他從腰間扯出潛水手電，用一隻手掌在燈泡出捏成圓圈，摁開手電開關便能看見身邊一尺左右的物體。下潛的深度不大，目前才10米左右，但他不想再往下潛，如果計算無誤，最多3分鍾，他與禿子都會潛到第二艘橡皮艇的下方。當他倆發起攻擊的同時，岸上的兄弟們也會與對方的第一小組交火。
通訊器裏傳來敲擊聲，連雲偉再往下潛了一米左右，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道雲盤那小子到哪兒了。
連雲偉關掉潛水手電，從腰間拔出潛水刀，緩緩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