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殺手也有三六九等
連雲偉看著手中的電話,上麵顯示已經撥出去六次的同一個號碼依舊是無法接通。電話一頭連接著充電線,還有一台已經關機了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那是慕容婧給的與“收割者”聯係的手機。
思考了幾秒鍾,連雲偉將充電的手機拔掉連接上另一台手機。開機之後,看著‘收割者’的名字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撥下去號碼——既然說了是隻能聯係‘收割者’,便不能打找個電話著慕容婧,這是規矩,自己得遵守。
房間的門是敞開的,整棟屋子都安靜無聲,那幾位傷員已經被轉移到另一個據點修整,其他的幾位隊員開始補覺。可連雲偉從躺在**開始,就變得十分清醒、思維敏捷,似乎整晚的折騰對他毫無影響。他在想現在這種情況,直接移交給國際刑警還是不夠完善,那麽,既然楊胖子已經站了出來協助自己,何不利用他的團隊一切去將事情辦完呢?當然,前提是楊胖子的身份與自己所想的一致才可以,否則,間接地幫助了另一個毒販子起家這豈不是鬧笑話?
他打算與慕容婧商量,可慕容婧一直都聯係不上。
陽光照在門外的走廊,將一個人影拉得老長,正在快速朝著連雲偉的門口逼近。連雲翻身下床,一邊偉快速地從床頭拿起手槍, 便看見與自己一樣尚未換衣服的禿子走到了門口,手中也拿著一台老款手機,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怎麽啦?”
“你瞎緊張個啥?”
“我怕人找上門來啊,看,兵不解甲。”連雲偉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
“放心,真要是一炮打來,我們都跑不掉。不過,大白天的他們不敢。”禿子揚揚手機,“你猜猜,誰聯係上我了?”
“那撥不清楚來路的人,對吧?”
“我靠,怎麽一猜就中。”
“反正不會是楊胖子,楊胖子會找我,不會找你。更不會是慕容婧。以你的名氣,那撥搞不清來路的家夥找到你應該不難。”
連雲偉到床對麵的窗邊,低垂的窗簾下放著兩張單人沙發,中間是一台低矮的茶幾,他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禿子也走了過來。
“他們想與我們合作,但前提是要將黃彥軍交給他們。”
“可以啊。”連雲偉點點頭,滿臉讚成。
“啥意思?”
“答應了再說唄,我倒沒什麽啊。”連雲偉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
“慕容婧出事了?慶山怎麽樣?”
敏感的禿子很快看出了問題,抓住手機的手指不自覺地緊緊握了握。他知道這女孩子在連雲偉的心裏的地位,如果一旦出了事,真不知道連雲偉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連雲偉的心裏有頭猛虎,蠢蠢欲動的猛虎。
感激地看了禿子一眼,連雲偉點點頭。
“慶山被阿梅帶走了,安全的。慕容婧這邊,還不知道,我打了她六個電話了,一直打不通,無法接通。可是,她換去的安全屋我是知道的,但卻並沒有那裏的電話。”
“那我們趕緊過去啊,還愣在這裏幹嘛?”
禿子拔腿便往外邊走,但被連雲偉叫住了。
“幹嘛?”禿子奇怪地轉過頭,“你不會又想一個人去吧?”
“不是,你別叫其他人了,我倆去就成。如果是直接闖入安全屋抓慕容婧的,不會有太多人,但一定是職業化的,其他人去幫不了忙,就讓他們休息吧。”
連雲偉一邊說,一邊將槍套掛好,收起手槍,順便拿了三個彈匣插在腰間,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匕首。
“成,樓下等我,開那台黑色的帕薩塔。”
……
正在被瘋狂追逐的慕容婧完全不知道手機已經掉在了腿邊,電池蓋滑落,電池移位。她的左臉被子彈劃傷,皇冠汽車的前後擋風玻璃都已經粉碎。在他們身後,一台灰色的馬自達不斷接近,與那台白色寶馬互相對射。馬自達應該被改裝過引擎,不斷地超越白色寶馬之後,追上皇冠,是不是還想找準角度去撞翻皇冠。
賀冰原本沉靜如水的神情開始變得凝重,他與慕容婧都沒了子彈,要不是那台白色寶馬時不時牽製著馬自達,自己與慕容恐怕今天難逃一劫。那台馬自達車裏的槍手射擊角度特別刁鑽——不射輪胎,先將窗戶射碎之後,所有的子彈都朝著右邊副駕駛座射擊。慕容婧將身體蜷縮成一小團,但卻因為安全帶的原因無法徹底藏好。賀冰隻能靈活地駕駛著車輛不斷躲避。
好在這是一條車輛稀少的小路,一旁是水泥噴漿護坡,另一方是抗滑擋牆,否則躲都不好躲。
馬自達車裏,‘畫家’黃明一隻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裏抓著裝有32發彈匣的烏茲MP2型衝鋒槍,裝置了消聲器的烏茲MP2在汽車的行駛聲裏可以忽略不計,在他的駕駛座上還放著兩支上膛了的同款與三個彈匣。
向來獨行獨往——當然替身除外的畫家接到了老人的命令,必須要弄死那個女的,拿回連雲偉他們交給這女人的東西。畫家的職業操守要求自己不去,可老人的命令卻不能違背,他的計劃是負責外圍,畢竟6、7個老頭子嘴裏的高手去抓一個小警察,豈不是手到擒來?
那台寶馬出現伊始,殺手的直覺告訴自己,車裏就是‘教士’,他下意識的以為教士也是來殺那女人的,但出乎意料,教士竟然救了她,且打開了雙閃用摩爾密碼說要護送那女的,畫家都看在眼裏。
那就殺了他。
畫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狼狽地在地上翻滾的模樣,臉上一陣發燙。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傳說中都在說自己模仿教士,可自己是畫家,獨一無二的畫家,怎麽可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殺了他,所有的流言不攻自破。
那台寶馬轟然追上前來,車頭撞向了馬自達的左後翼。畫家一轟油門,馬自達朝前躥出幾米,寶馬無功而返,而教士的手槍子彈打在改裝過的馬自達防彈輪胎上毫不影響馬自達的速度。畫家歎了一口氣——不玩了,殺了他們就是。他轉動方向盤,將車頭調整了一下,烏茲衝鋒槍對準前方皇冠的右邊的輪胎扣動了扳機,彈匣裏還有十來發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皇冠車先是朝左側猛扭方向盤行駛了十幾米,然後朝著右邊衝了下去,撞上了抗滑擋牆之後翻了一個跟鬥,翻滾著掉下了幾米高的山坡。
馬自達駛過被撞出一個坑的抗滑擋牆,油門一轟,在前方迅速左轉。畫家想拉開與寶馬的距離,然後再轉回頭與寶馬對射,大不了撞在一起也足足可以將教士撞死。改裝過的馬自達優勢在哪裏畫家心中有數。他將車駛到半坡上,從後視鏡裏已經看不見寶馬的蹤影,便選擇了一條直路上突然掉頭,順手扔掉手中打空了彈匣的烏茲,從副駕駛座上拿起一支滿彈匣的抓在手裏,沿著來路駛了回去。
這才叫出其不意,畫家想,教士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會開回來。
他將烏茲交到左手,右手扶住方向盤,左手的衝鋒槍伸出窗外,開始變得冷靜。
直接射碎前擋風玻璃,32發子彈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將教士打成篩子,第二是教士將車開下陡坡,自己再去收割。
畫家的薄嘴唇抿成一條線,前方轉彎之後便可能與寶馬麵對麵,傳說中的教士也隻能死在自己手上。可越是激動,他越是冷靜。
看見了。
可為什麽那台車停在原地呢?
這個念頭在轉瞬之間,可馬自達也飛速衝向了那台白色寶馬。畫家輕帶方向盤,手指扣動了扳機,這支烏茲MP2沒安裝消聲器,清脆短促的聲音在山野裏回**,引起陣陣回聲。
一發子彈從抗滑擋牆後方射出,第一顆子彈打穿了畫家的左臂,那把烏茲掉到了車外。當畫家想迅速閃躲並尋機離開的時候,第二顆子彈在他恰恰側頭躲避的一瞬間,從他的左臉頰射進,右臉頰上方透出。然後視線裏那台白色的寶馬不斷接近,轟然巨響之間,兩台車的車頭撞到了一起,馬自達的安全氣囊彈出,將畫家的身體朝椅背上壓過去。
手指無力地動了動,想抓住一點什麽,在失去知覺之前,教士走近了,畫家看清楚了教士的那張臉——劍眉斜飛入鬢,鼻梁上架著的黑框眼鏡下那雙眼睛裏帶著笑意,嘴唇與自己一樣很薄,隻是,臉上的皮膚應該是沒整過容的那種。但仍舊是化裝了的,至少那對眉毛肯定是沾有膠水的。
那支烏黑的槍管抵近了畫家的額頭,這時候畫家才發現教士的嘴角帶著譏笑,臨死之前,他聽見了手槍的扳機聲。
站在窗口的亞奇朝著馬自達的安全氣囊開了一槍,然後打開車門,將畫家從車上拖下來再補了一槍。他看著地上的屍體,有些奇怪這家夥怎麽才能成為與自己齊名的殺手的,但可惜屍體是不會說話了。不過這台車還不錯,待會可以看看改裝了哪裏。
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左臂,肩膀上也有一道血痕,這是被畫家的子彈擦過引致的。亞奇左右看了看,快速地跨過抗滑擋牆,衝向那台正在滴油的皇冠。他看見慕容婧的腦袋甩到了車外,臉色蒼白、眼睛緊閉,額頭上有一個口正在朝外冒血,左手小臂骨折,左腿膝蓋上方肌肉破裂,應該是大力撞擊的結果。
亞奇附身扯掉綁在慕容婧身上的安全帶,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車裏抱出,將她的頭部墊高放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再次查看了慕容婧的傷勢確定她沒死之後,才轉身再去將車裏的那位男性給拖了出來,不過這次他就沒那麽小心翼翼了。
一片散落在地上的塑料引起了亞奇的注意,他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一片手機電池殼,便附身在地上一陣尋找,那隻老古董手機竟然十分結實,隻是電池已經掉到了外麵。亞奇將電池安好,打開手機,無需輸入密碼便找到了通話記錄與簡訊提示,他按照上邊的號碼撥了回去,放到了耳邊。
“慕容,你沒事吧?”
接通音才響了一聲,電話裏便有一個男性的聲音響起。
亞奇咧嘴笑了起來。
“連雲偉,我救了慕容婧,記住,你欠我一條命。”
“你是?”電話裏,原本有些激動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
“慕容婧會告訴你我是誰。”亞奇原本想掛了電話,但想了想,再度開口,“對了,我該殺你,還是不會手軟的。隻是,這個女人不該死,她是警察。”
“告訴我地址。”
“坐標給你,自己找。不過你得叫救護車。”亞奇說完就掛了電話,發完一組簡訊之後,將手機丟在慕容婧身邊,自己爬上馬路,檢查了一遍馬自達之後找到畫家的手機,很沒公德心地任由馬自達停在路中央,上了自己的汽車駛離。
畫家的屍體躺在馬路中央,被擺成一個奇怪的姿勢。
像一隻被獵人一槍斃命的禿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