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帮他杀几个人
透过热成像仪狙击镜，连云伟眯起眼睛细细擦看，垂帘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投不进去。但对于热成像仪来说，它们只是一层薄纱。人在镜头里是朦胧的绿色形体，仿佛团团水银，绕着廊柱和家具运动，不停改变形状。
坐在那里的人就是他的首要目标，另外两个人见状会从窗口逃开，以为这样就安全了，而连云伟会将击穿砖墙，送他们上路。一颗子弹清楚障碍，一颗子弹击毙目标。他剩下的子弹足以完成任务。
这是他与赵炳光交换的一件事情。
目标是赵炳光曾经的竞选对手，生意规模也与赵炳光相差无几。据赵炳光自己所说，此人的发家史也是一本血腥史，目前所从事的行业，除了正经生意是亏损之外，其他的倒也是风生水起，黄彦军在死之前，从缅因国道泰南到新岛这一条线，有70%是掌握在此人手里，而在黄彦军死之后，缅因国新的庄家们反而拱手让出的更多。
对于这真真假假的话，连云伟有自己的判断方法，花上几个小时足可以获得这信息的真伪。在确定之后，连云伟告诉赵炳光，自己可以去做这件事情，事情做完之后，那么赵炳光要是没遵守承诺，他就会将赵炳光所说的话的录音公布于众，并且逃不过自己无穷无尽的追杀。
关于赵炳光所叙述的信息，连云伟要求录音，赵炳光没做思考便挥手同意。
本是枭雄性子，赵炳光一旦决定，便绝不会回头。
连云伟不当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既然遇到了这种人渣，而且又与自己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顺手杀之，天下清静。至于未来继续有人渣出头，那便是警察要做的事情了，电影里的那种与人纠缠不休的事情，也仅仅是电影而已。
当做自己只是路人，见地上有垃圾碍眼、臭味熏人，便附身拾起丢进垃圾桶。如此而已。
他要赵炳光所做的事情，也十分简单，伪装死亡。
伪装死亡。
不是不想要赵炳光这种人真正地消失，但，赵炳光说得对，他已经站在了正义的一方，用他自己的过去与现在的肮脏斗争，他便更多了一份胜算——那些黑暗之下的肮脏，也是赵炳光曾经走过的路。而且，连云伟不是圣人，他那小小的私心里面，战友的生命占掉了一大半。
……
弯曲的霓虹灯管拼出酒吧的名字，涂抹在窗户上的花体字母也写着同样的内容，酒吧位于太子城一曲的卡拉尼大街上，离地铁站很近，房间里十分阴暗，一股啤酒味道。檀木桌椅与深色木地板上不知道吸了多少年泼洒出去的啤酒。
这个地方是夏林傲的老巢，多年以前混迹发家的地方。夏林傲对这里有着莫名的爱，就像是垂暮老人喜欢回到自己的故地之后、对一草一木的爱恋一般。有些重大决策，夏林傲会在这里举行会议，偶尔也会过来坐坐，不为其他，只为安静地坐在散发着气味的酒吧，喝上一杯啤酒。
今天是赵炳光约他出来的，两人你追我赶了一辈子，夏林傲知道迟早会有一方被另一方打进地狱，只是他不相信先行下地狱的会是自己。既然赵炳光想好好聊聊生意，夏林傲便觉得，有什么比自己选择位置更安全的？有哪个地方比自己的酒吧更安全呢？当然，他并非想杀掉赵炳光，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与国家在作对，夏林傲凶残而已，又不傻。
身高160厘米的夏林傲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瘦削的身躯与他硕大的脑袋看上去有些滑稽，还顶着一支黑色的礼帽。可凡是取笑过这个形象的人，都死了。夏林傲谈不上睚眦必报，但关于自己形象的问题，是他的心障，谁也不能触犯。但他不介意身边的人或漂亮或英俊，也更喜欢找身材厚实宽大的保镖在自己身边站着——自信与权威又不是高矮来决定的。
今天在身边坐着的，一位是自己的女律师，另一位是自己的贴身保镖。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妖娆妩媚，三个人坐在三张沙发上，夏林傲听着律师与自己说说最近一些官司的问题。团队不好带，企业大了人多了，被盯上的概率也高了，一位好律师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保镖高寒在旁边仔细听着律师与老板讨论的问题，这就是贴身保镖的好处了——有心之人，总能学到很多东西。高寒恰恰就是这种有心之人。不过，他很快发现，老板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墙上，那里有一只老古董挂钟，与老板一样老而弥坚、走时精准。
赵炳光怎么还没到呢？撒出去的暗线都在2000米以外了，还没有报备有赵炳光的车队进来。
高寒伸手按住胸前的通话器，想开口问问情况，可他的通话器却像是魔鬼的开关，在他的手指摁下去的同时，清脆的爆裂声响起，与爆炸同时出现的是塑料护墙板上的圆孔，圆孔足足有五厘米左右，仿佛大口径钻头的杰作。夏林傲与沙发同时朝后仰，头上的帽子外侧有一个烧焦的圆孔，一丝白烟缭绕。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狙击手。
高寒迅速做出判断：老板已死。
子弹来自哪里？洞眼如此之大，实在不会是出于普通枪械。
反器材狙击步枪。
反击与逃亡的选择很容易做，高寒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所以他第一选择是逃跑，那位长得妖娆的律师在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身体敏捷得像条蛇，翻身躲进了沙发后背。但高寒知道，那没什么用啊，那把狙击枪是大口径反器材的狙击步枪，刚才子弹就是打穿了墙壁穿过了老板的头骨。
思维电转，高寒将身体扑倒在地板上，熟练地翻滚着冲向门口，他只有冲出这栋楼，混进酒吧里混乱的人群中，才有可能脱身。
紧接着响起了第二声爆炸，坚固的外墙与塑料内墙又被穿出一个圆孔，子弹毫无阻碍地穿过墙壁，紧紧贴着正在蛇行中的高寒脑袋上方划过。第三声爆裂声，将那位躲在沙发后的女律师打得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头发散乱地倒在血泊当中。
高寒拔腿冲向正门，外墙上又爆开一个洞眼，巨响震耳欲聋。高寒不断地变幻着姿势，对方射来的弹头不会留在血肉中，也不会灼伤肌肤，只会像刺穿蜘蛛网一般地撕裂躯体。他在楼道间不停跳跃，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终于，他跌跌撞撞地踏进狭小的门厅，匆忙地混进人群，打算从另一个出入口转进酒吧后面的小巷。
楼下像炸锅一般地，原本蹦着跳着喊着的人们在爆裂的子弹声中四散而逃。高寒闪身进了小巷，到了这里，他放心了一些，杀手瞄准难度将大大增加。夏林傲留下的外围保镖们也围拢了过来，有人看见了爆裂的源头，无声无息地朝着那个方向围了过去。
到处都是脸，高寒站在保镖群里，一只手拿着手枪，长吁了一口气。正待发号施令的时候，他的视线里看见一名穿着牛仔裤、紧身T恤的女郎，就在巷子的转角处，十分面熟，可是她的动作很别扭，似乎正在朝这边打招呼。
高寒没时间搭理，出大事了，他得赶紧联络组织里的其他人，并且要马上安排兵力，前去复仇。
爆裂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不是穿过墙壁，子弹的威力带走了高寒的半边脑袋，血浆与脑浆混合在一起，洒在他身边的其他保镖身上。
混乱的枪声响起。
连云伟从容地收起武器，沿着事先设计的撤退线路悄悄离去。
律师叫金玉凤、仗着精通法律，曾参与夏林傲的组织13年，配合、组织、支持夏林傲至少10次以上运输毒品、贩卖人口、军火，替夏林傲脱罪多次，手上数条无辜人命。
高寒，夏林傲的保镖、杀手，所做的事情，足够死几十次。
这些理由，让连云伟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不是正义这两个字的缔造者。
甚至，我有时候也很烦它，可是我会去维护它。
甚至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