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下车走过去,里面没法开车到达。”
苏歌把车停了,然后带着秦甯在小巷里穿梭了五六分钟,最终在一个破旧民房前,指着门店道:“就是这里了,四十年老字号,浮豆腐。最原始的食材,最简单的吃法,蘸点葱花盐水,就是一道地道的美食。”
门面没有招牌,没有菜单,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伯,平房黝黑的墙面,熏黑的屋檐,无不彰显着年代的久远。
秦甯一看,惊呆了,这个点排队的足足有四五十来号人:“苏歌,真有那么好吃吗?这里也没座位啊?再说了,好吃能好吃过学校当初校门口的那个东园浮豆腐?可惜那老板后来不做了!真是怀念啊!之后想吃的时候,觉得那些大排档的都不正宗,吃不回那个味道了!”
怎么感觉苏歌这是带她回忆那些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啊?
“那位叫庆伯,他逢一三五的七点钟才正式开档,时间没到的话,只能排着队了。而且出摊的一天他只卖一百份,卖完收摊。”苏歌没有去排队,而是对秦甯说着。
秦甯道:“想不到老阿伯也懂饥饿营销啊?”
“当初学校门口的那个东园浮豆腐,其实就是他儿子开的。”苏歌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你说是不是缘分,咱们学校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老店的老子开的老店,还是正宗的手艺!”
“啊?真的啊?你不会骗我的吧?”秦甯不可置信道。
苏歌紧了紧被秦甯牵着的手,道:“校门口那个当初不开,是发生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庆伯的老伴身体不好,他一方面为了照顾孙女,白天准备材料,接送孙女上学,一方面照顾老伴,营生又不能放下,也只有在这个点才能出摊。而他家的浮豆腐之所以好吃,也是他坚持每一个食材环节都自己做而不是去进现货或者用机器代替人工。”
秦甯懂了,只卖一百份,纯粹是庆伯自身精力与对生活的妥协,也是对这个老字号的坚持,并非搞饥饿营销。
之所以一三五,估计是老了吃不消,周末又要陪小孩。
“那咱们不去排队?”
“咱们来了不需要排队。你看我的!”
秦甯十分不解,大家都排队,他怎么能不排队?
苏歌把裤管卷得老高,又把袖管也撸了起来,一股市场里猪肉佬的‘桀骜不羁’的形象就跃然而出。
“苏歌,你这是哪般?”
秦甯被苏歌拉着往前走,这巷子本来就小,苏歌拉着一个大美女,不由引来的一阵阵注目。
秦甯小声道:“这样不好吧?大家都排队呢!”
苏歌淡定道:“你猜他们会不会欢迎我们插队?”
哪有插队还被欢迎的,秦甯显然不信。
苏歌随意对队伍里的一人招手道:“刘婶,排队啊?”
“对啊,家里孩子天天吵着要吃,我不就大老远跑过来排队了!苏歌,你走快点啊,跑起来!”那被苏歌唤作刘婶的人,果然催促他快点到前面去。
很快,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了苏歌。
“苏歌,你女朋友啊?好漂亮啊!小伙子有福气啊!”
“难怪最近都没来,看来是约会去了?”
“你没来,我们排队排得腿都可酸了,走快点到前面去!”
即便有不认识苏歌的,旁边立刻有人窃窃私语解释着。
什么苏歌被何蒨高端仙人跳,什么外卖员撞小学生,好像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这条队伍里,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甚至连智能机都没用上,在家里只有帮带小孩,儿女都外出了,平日里也孤独,来这里排队,有时候都成了一种习惯。
年轻人向往繁华,向往高楼大厦,向往人流涌动的商业街。
年长的人向往乡村,向往宁静,向往长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的街道或者曲径通幽的小巷,生活如斯,总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心境的变迁。
当苏歌来到队伍的头时,庆伯抬眼,顿了顿,简单招呼道:“来了?”
“来了。”苏歌边说,边到旁边取了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摆在唯二的桌子旁,对秦甯说道,“那张桌子是用来放材料的,这张桌子今天是你专属的。”
秦甯有些拘束,总感觉怪怪的。
就要站起来,庆伯热情说道:“这个档口苏歌说了算,你就坐着。”
“庆伯,我来帮你。”
庆伯也没客套,有了苏歌轻车熟路的帮忙,速度一下子就快起来了。
“交女朋友啦?”庆伯接过苏歌递过来的刀好的嫩豆腐,像长辈和晚辈聊天般,似乎跟苏歌很熟络。
苏歌还没回答,庆伯回头看了秦甯,说道:“认识多久了?”
“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好啊,知根知底。”
一句知根知底,仿佛是一种默契。
庆伯没提,苏歌没接话。
但又仿佛提了,苏歌答了。
“你接手,我坐一下。”庆伯把活交给苏歌,然后将第一份出锅的端过去,拿着一条看起来黝黑黝黑的毛巾擦了擦桌子后,将盘子放在秦甯面前:“饿了吧?先填一下肚子。等下我给你单独整一份点心吃。”
许是怕秦甯误会那抹布脏,庆伯又道:“这抹布是干净的,不油也没异味,就是看起来有些不好看而已。”
看苏歌在那边搭手,庆伯干脆拿过凳子,坐下,替秦甯取了一次性筷子,把浮豆腐蘸了葱花盐水,放秦甯身前的碟子里,示意她试一下。
秦甯也不做作,咬了一口,顿住了。
“怎么了?烫到了是吧?”庆伯以为太烫了,告诉她要怎么吃,然后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只是水杯也是黑黑的,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搪瓷杯子,虽然黑,但干干净净。
秦甯礼貌地接过,喝了一口,说道:“没烫到,只是吃到了大学的时候的回忆,今天又再次吃到了。”
庆伯明显手抖了一下,显然不想提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往事。
秦甯察觉到了,但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庆伯好,我叫秦甯。”
“秦甯,好名字。此节甯甘刚则折,平生不肯曲如鉤。你是第二个苏歌带过来的朋友,但却是第一个坐在这里的。”庆伯记得以前那个叫何蒨的,非常嫌弃这里,头也没回地走了。
听这话,庆伯明显是个文化人。
本以为庆伯会透露些什么,秦甯也想听听一些旁人口中的关于苏歌的事,结果庆伯改了话题:“在老头我眼里,苏歌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如果年轻人只是玩一玩,就别招惹他了,他也是个可怜的娃。”
“啊?”秦甯把头埋得老低了,她听出了庆伯的话外音,大概率是指何蒨高端仙人跳,导致苏歌一无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