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朕还是小看了韦相的力量了啊。”
朝会结束后,赵启身上不免还是出现了几分颓然之气。
“陛下,您应该知道,此次所触及的是韦相和柴公两人的共同利益,我们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赵启行走在石渠阁下的青色草坪间,花香流溢而出,只不过沁人心脾的芳香仍难以调和赵启的失落情绪。
桓浩恭敬跟在他的身后,语调间尽是为赵启打气之言,“他们二人联手,除非圣后娘娘不答应,否则极难压制他们。”
朝堂之上。
华秋依照赵启的计划对战略提出了质疑,桓浩的人乃至向伯符在名单中提及的某些官员也附议,但随着韦一行和柴端的共同发力,
最终圣后并未同意改变战略,缘在卫尉黄庭柱亦是认为四城一线的防御方案并无不妥,
而黄庭柱亦是功勋卓著之人,且许广安虽是韦一行的学生,但自身能力在圣后看来也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太尉刘然也认为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调整作战计划。
最终赵启的意图终是夭折。
“我本以为,韦相在大是大非前会倾心为国,没想到他竟然和柴公沆瀣一气,”
许渭神情激奋,胸腹中仿积攒起一口恶气,“如今国家危如累卵,民有倒悬之急,他们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碾战争财,真是可恶至极。”
赵启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源嘿嘿笑道:“现在,你该看清你父亲是站在那一边的了吧。”
闻言,赵启狠狠瞪向他。
方源以香妃扇遮脸,缩首以待惩处。
然他没听见小皇帝的声音,却是传来许渭咬牙切齿之言,“父亲平日里所说忠君爱民,不过空话,是我太过天真。”
“别想那么多,”
赵启微笑说道:“许卿和我们只是有所分歧,他一心自是为国为民的。”
许渭颓然叹道:“陛下,眼下我们该当如何呢?荆江港局势还不明朗,我们现在也不好下定论啊。”
桓浩听着两个小辈的言语,心中无感。
选择和小皇帝联手,那是为了自己今后能够安生,至于东部最终会成什么情况,他不在乎。
反正,在他看来,大昭不可能亡国。
东边那些土地丢了也无所谓,没准以后还能少点战争。
于是轻笑着说道:“陛下,依老奴之见,眼下陛下应该去找圣后娘娘,只要得到圣后娘娘的支持,那么陛下今后在朝中的处境将会好上数倍。”
赵启微微挑眉看向桓浩,“侯爷的意思是,让母后放权于朕?”
“正是,”
桓浩红润的脸颊上绽放出桃花般的笑容,他可不想和一个没有半点执政权力的皇帝长久联合下去,那样他单方面临的压力将会成倍增长。
赵启自然也明白桓浩的想法,要想绑住这只老狐狸,他的手上也需要掌控住一些力量才行。
但要袁太后放权于他,且不说其中难度,就是所耗费的时间也非一时之功。
须知,此前他做出了数件利国利民之事,最终袁太后反而说他不知收敛,不懂潜藏积蓄力量,最后还只是给了他召见大臣的权利,
所谓的批阅奏章,就跟看小学生作文没什么区别。
一念到此,他看向了远处于柳树上酣睡的向伯符,沉吟道:“侯爷所言有理,只是想要让母后放权,这无异于登天,不知侯爷可有良策?”
赵启在宫廷中商议着对策,
皇城之外,丞相府中韦一行也同样召集了幕府僚佐议事。
韦一行虽然在朝中势力颇庞大,但是他并没有开府治事的权利,
但这并不妨碍他扩充相府力量,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来说,和开府治事相比也只是缺一个名分而已。
“明公,日朝会上,沉默已久的陛下突然为桓贼说话,恐不妙啊,”
相府议事大厅中,说话之人一身文士装扮,手持一把羽扇,正是曾效命大将军袁世才的李文儒,他听说朝堂上发生的争斗,
当即提醒道:“不过明公勿忧,从今晨小皇帝所走这一步棋来看,他不过是个未见世面的小孩而已,竟做出此等以卵击石的举动,
没有意识到柴端也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且桓浩居然还同意了,足见两人的联合犹如小孩子过家家般,闹着玩呢。”
韦一行端坐在高位,身着玄色袍服,神情异常沉稳。
目光聚精会神落在桌案上的宣纸上,提笔落下一个‘君’字,神情便随之一震,“文儒,你既然来投效我,就莫要带上在袁世才那边的怪习,”
他声音中隐藏着警告意味,“君是君,臣是臣,只不过陛下如今年幼,所思所虑总有缺漏,本相受先帝器重,辅陛下以治天下,
陛下有吞吐天下,中兴我朝的大志,乃国之大幸,今日朝堂上陛下有此举动,岂能说成是陛下之过?
你妄议陛下,按律,就是将你当场格杀亦不为过,但念在你也是一心为国,便饶了你这次,”
言至此,韦一行陡然叹息道:“此乃本相之过啊,是本相没能遵守好臣子的本分,才让陛下疑虑至此,本相自会找时间向陛下说明,此事无需再议。”
下方众人起身拜下,李文儒只是微做愣神,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告罪谢明公饶恕。
韦一行从宣纸下取出一封信,脸色平添几分愁乱,“此乃子静从东越传回来的书信,你们也知道,本相至今也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圣后娘娘,
缘是见圣后数日以来精神不振,不敢再扰圣后,但事到如今,逆越爪牙已现,本相恐也压不住了。”
“这?”
许广安微惊道:“老师?难道,子静未能,达成既定目的?”
“他不止没有达到既定目的,反险些命丧逆越,”韦一行将书信交给身旁之人,示意给众人阅览。
“我们都错估了形势,逆越此次图谋甚大,他们想要的是整个荆东地区啊,”韦一行狭长的眼睛渐渐眯起,如一口藏在匣中名剑似开未开。
许广安看完信件后倏然起身,脸色大为震撼,“老师,原来,你是因此,才改变了,胡师兄的作战方案。”
韦一行点头,“不错,逆越想要取荆东,双江郡就志在必得,因之,他们不会将重点放在铜乡,陛下的担忧是多余的,我们只需做好防备即可。”
他当即命令道:“李文儒,写一封书函,快马送给驻铜乡县城的广威将军,叫他将眼睛放亮点。”
“唯!”
韦一行又突兀问道:“在柴公身边还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