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侦探事务所

第58章 那些终将被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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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一年,皮亚功准备娶乌姮为妻。

他并不在意她曾有过一段婚姻,对她嵌在咽喉处的异物也视若无睹。

乌姮很感激,因为在这座繁华都市里,很少有人对她释放出如此大的善意与包容。

但是,那位看上去瘦弱的准婆婆,却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很满意。

“那个女人克死了一个男人,你还要娶她,你要是也被她克死了,我可怎么办?”

“你那个死鬼老爹,早早就撒手不管我们娘俩。我每天起早贪黑给人做帮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你竟然还想给那个女人买新衣服,你对得起妈妈吗?”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缠着我儿子,搞的他一天到晚工也不好好干,还想拿他那个死鬼老爹的卖命钱去买嘟嘟车。你是想让他也出车祸被撞死,好赔一笔钱是不是。”

“你非得娶就娶吧,反正我不管,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办喜酒?有什么好办的?娶个二手货,有什么好高兴的。还怕街里街坊不赚你晦气吗?”

母亲态度强硬地拒绝了皮亚功的所有请求。

别说父亲当年的那笔赔偿款,连这么多年被母亲软磨硬泡、以保管的名义收走的工资,都不肯给一毛。

皮亚功怒了。

那是母子俩第三次吵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一种怨恨是无缘无故、突然产生的。

皮亚功对自己被毁掉的人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曾经有个名叫卡普·班宗的好朋友,两人年纪相仿,都生活在恩赐路,一起上的小学、中学。

并且,两人都是少年丧父,由寡母带大。

然而,起点相同、前半段轨迹也无比相似的两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将来。

卡普有个不惜代价也要让儿子过上好日子的母亲,他从来不用做家务,也不需要在学业空余时间做帮工。

初中二年级时,恩赐路这些筒子楼刚盖好。孔提区的收入水平普通很低,又是曼谷出了名的贫民窟,根本不存在炒房这种事情。因而,售价相当低廉。

卡普的母亲拿出所有积蓄买了房子,而皮亚功的母亲却攥着那笔赔偿款,迟迟不敢下手。

自此,二人的人生轨迹便开始分道。

卡普的母亲瓦拉弥成为4号楼四位包租户之一,而皮亚功母子俩却在多年后,只能以每月低廉的价格,从瓦拉弥那儿租下这套一居室。

卡普中考成绩很好,他母亲又极舍得花钱,几乎倾尽所有送他去念私人高中。那时,皮亚功也开始了港口卸货工的人生。

卡普高中毕业,考进曼谷大学金融系。那时,皮亚功在港口做卸货工。

卡普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大公司,很快就干出业绩,并买了好车。那时,皮亚功在港口做卸货工。

卡普娶了个漂亮妻子,辞职自己创业,听说赚了很多钱,在曼谷最贵的地方买了豪宅。

而皮亚功,已经习惯了自己日复一日、毫无盼头的人生。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遗忘小时候曾和卡普说过,要一起去曼谷闯**的誓言时,他看到了受记者采访、登上电视的卡普。

那个曾跟自己一块玩泥巴长大的小伙伴,如今已经在金融界站住了脚跟,前途一片光明璀璨。

而他,落到了尘埃里。身上的汗水和着灰尘,被港口的风一吹,干涸成贱民的外衣。

他所有的愤怒,在那一刻被点燃。

他痛斥母亲的目光短浅,责备母亲的苛刻控制,他痛哭着大喊“我的人生,就是被你毁掉的。卡普有那样的妈妈,但我没有,所以我只能在港口做个苦力。”

身为母亲的玛萨,却没有丝毫惭愧。依旧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的戏码。

皮亚功再次退却了。

在卡普母亲兼包租婆瓦拉弥的资助下,皮亚功和乌姮的婚礼如期举行。

其实花不了多少钱,摆了三桌,来的都是工友和要好的街坊邻居。

母子之间,也因这场由别人资助才办成的婚事,产生了巨大的割裂。

皮亚功的生活习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转变的。

他再也没将自己的工资交给母亲,妻子乌姮也有收入,不需要他贴补。更多时候,甚至是乌姮用自己赚来的钱,给他买这买那。

玛萨对此非常不满。

她固执地认为儿子的变化,都是因为那个克死自己前任丈夫的扫把星、二手货。

她处处刁难儿媳,挑剔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然而,乌姮全都一一忍让下来。从来不与这个极难相处的婆婆争执,甚至还为讨老人家欢心,攒了三个多月的钱,买了台液晶电视,好让因病不能出外干活只能待在家里的婆婆,有娱乐可以消磨时间。

谁想到,玛萨反手就把崭新的电视,以半价转卖出去。

皮亚功得知此事后,气的要与母亲理论,被乌姮拦了下来。

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很难想象,乌姮是如何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生活一年多的。

“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找好房子,准备搬出去住了。

如果不是因为半年前婆婆昏倒住院,自己不肯拿出钱,皮亚功用我们的租房基金支付了住院费,我们应该早就没有跟她住在一起了。

呵,是命吧,这就是冤亲孽债啊!”

乌姮如此说。

连续一周的雨,玛萨没日没夜地咳嗽,皮亚功虽然很不想搭理母亲,但还是在乌姮的劝说下,提议带她去医院看病。

但玛萨却没好气地埋怨起来,说自己的病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得要了她的命。自从这个媳妇进了门,她就浑身不得劲,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要尽早把这个丧门星赶出去,她的病才能好。

皮亚功摇摇头,懒得搭理。

下雨港口就没活,没活他就没收入。皮亚功自己本来也挺心烦的,但母亲的唠叨没完没了。

不停说都是这个媳妇带来的霉运,这么多年也没下过这么长时间的雨,怎么刚嫁进他们家就搞的儿子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傍晚时分,乌姮正在做晚饭,婆婆玛萨又一脸嫌弃地踢了一脚盛满脏衣服的盆子,指责儿媳比猪还懒,连衣服都不洗。

乌姮默不吭声将饭菜端上桌后,拖着盆子进洗手间洗衣服。玛萨又嫌她浪费水,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去楼底下接天台下水管的水洗么?

乌姮这就要拖着盆子去楼下洗衣,被皮亚功拦住。玛萨见儿子向着媳妇,便更来气了,将手里的碗朝乌姮砸去。

皮亚功起身去扶,玛萨不让,母子俩推推搡搡、你拉我拽的,意外就那样发生了。

地方本就不大,饭桌挨着灶台,东西摆放的又凌乱,玛萨被皮亚功一推,面朝下嗑在了菜板上。

上头架着一把刃朝上的水果刀,菜板边的厨台上,流了一滩血。

那原本可以是个意外。

但是,当他看到母亲捂着血流不止的嘴,抄起一把菜刀朝乌姮扔过去的时候,一股暴怒冲头而起。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被血色淹没了。

皮亚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抓起那把刀的,更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将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刺进母亲喋喋不休的嘴里。

等他被乌姮用力摇晃、醒过神来后,才发现母亲倒在地上,满面是血,怒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嘴唇两侧被彻底切开,整个下颚几乎快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