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股涼氣從腳底冒出來，直透心肺，霎時間讓滿腔怒火的李湛平靜下來了，甚至後背都有些發涼，這太不正常了，不禁讓他想到了那天從唐衛國的辦公室出來，吳綺臨走留下一句：尾款你留著當棺材錢吧。
難道……
李湛和蘇泰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沉入江心的蔡中興和吳秀芬，難道吳綺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女婿被他殺了？
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李湛沒有後悔，蔡中興把他投資八百萬的西陵江大橋，搞的一團稀爛，差點爛尾，這人為了撈錢，吃相過於難看，把他無償投資的項目搞爛了，還間接氣死了他的恩師梁棟，李湛能饒了他嗎，絕對不可能！
至於吳秀芬，做下的事情比蔡中興還要過分，當時他覺得省設計院的人不行，另外聘請了國外的建築師奧斯卡，把蔡中興攆走了，然後把省設計院的黑幕曝光了，吳秀芬找到電視台工作的林美玲，一刀劃到林美玲臉上，致使林美玲毀容，現在還在國外治療。
這對狗夫妻，沒讓他們受太多苦就埋了，那是便宜他們，要是想泄憤，完全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
當時他不顧一切的把這二人沉江了，雖然也想到了吳秀芬是吳綺的女兒，吳綺主持省裏的基建工作，風頭正盛，不好惹，但他自問做的幹淨利落，沒什麽破綻，倒也不怕吳綺找麻煩。
平靜了一段時間，再次回到春城，忽然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吳綺好像知道一些什麽，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反正……
“他已經懷疑到你頭上了。”蘇泰安輕聲道。
李湛麵色凝重的點點頭，該來的還是來了，窗外陽光明媚，但他好像嗅到了暴風雨的氣息，如果一切大白於天下，春城必定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但李湛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老蘇，你猜那老家夥到底知道了什麽？”
“不好說，但我昨天來拿資質審批文件，碰見秦恭了，你也知道，我跟秦恭是老戰友，他高升，來了省會工作，我說請他喝酒，你猜他說什麽，他說叫上你才去，當時我們就站在吳綺的辦公室門口，秦恭手裏拿著一個米黃色文件袋，袋子裏裝了什麽，我不知道，現在可以推測，應該是跟你有關。”
“你的意思是，秦恭懷疑我，吳綺從秦恭那裏聽到了風聲？”
“有可能。”說到這裏，蘇泰安深深地歎了口氣：“我這個老戰友有一股子執拗勁兒，認準了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他要是想查你，還真不好辦，而且我懷疑……”
“懷疑什麽？”
“我懷疑他之所以調到省城，很可能是吳綺在背後推波助瀾，因為你的主戰場轉移到了省城，吳綺也在這裏，秦恭要是來了，一，可以更方便的跟吳綺互通消息，二，方便盯著你。”
經過老蘇這麽一分析，霎時間撥開雲霧，感覺真相漸漸清晰起來了。
競標會現場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抬頭一看，吳綺已經講完了場麵話，競標正式開始，這次競標不設底價，原則上可以無底價競標，但其實有一個隱藏的底價，稍微有點關係的都知道，吳綺在競標開始之前，已經跟辦事處的內部商議過，要想拿到影視基地的標，至少也要有三百萬的資金投入，所以這次競標的隱藏底價是三百萬。
競標開始後，李湛注意到旁邊一個外地的地產公司，標價260萬進行初次投拍，顯然是不知情的，想在這裏碰碰運氣，很遺憾，這裏沒漏可撿，多少人都盯著這塊肥肉，沒錢沒關係，還想拿省基建的標，想多了，這裏沒他們什麽事。
台上的主持人說：“大家整理好標書，就送上來吧，吳主任看完標書，下午會讓你們按照投標次序，一個個的談。”
資金不夠，創意來湊，說不定下午的談話可以讓缺少資金的公司拿到一些優勢，於是大家紛紛揣著標書上去爭搶次序，越早越好，晚了吳主任沒精神，不好談。
李湛倒是沒搶，眼看著現場一窩蜂的上去排隊，他還坐在原位，直到人們都散了，才拿著自己的標書走上去，投入封閉箱子裏。
“這麽自信啊，搶個倒數第一。”楊亞鵬兩手抄兜，坐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朝他哂笑。
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已經沒心思跟這鳥人計較了，路過他身邊拍拍肩膀：“老吳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麽賣命的給他搖旗呐喊？”
楊亞鵬臉色一變：“什麽老吳？”
這片刻的猶豫已經讓李湛確認了內心的猜測，咧嘴笑笑，徑直離開了。
下午還有座談會，遠道而來的都在附近飯店吃飯，方便下午直接來基建大廈，李湛和蘇泰安也是如此，出門找個飯館，點了幾個川味小菜，一盆酸菜魚，掰開一次性筷子，攥著一根筷子給另一根搓幹淨，老蘇揣著一瓶白酒，放到桌上。
“喝點兒？”
“喝點吧。”
本來下午有座談會，需要麵見領導，不應該喝酒，但他們的情況和別人不同，能不能中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把屁股擦幹淨，所以喝點就喝點吧，秦恭忽然摻和進來，他們倆都很發愁。
蘇泰安用茶水衝了衝一兩的小酒杯，放他麵前，他手特別穩，倒酒很有一套，不管什麽酒杯，一律是距離杯口半寸，將滿未滿，方便喝酒的人端杯子。
兩人碰個杯，一飲而盡，咂咂嘴，夾口菜，抬頭對視一眼，蘇泰安忽然笑道：“不管什麽後果，你都不用擔心，我早就準備好了頂缸的人。”
“金盾公司裏的？”
“嗯。”老蘇漫不經心的夾著菜：“自從跟了你，你沒有虧待過我，每月給的錢，抵得上過去三四年的工資，手裏這麽多錢，我就想不如成立一家安保公司，養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平時如果人手不夠，可以給你幫忙，真要是出事了，也可以幫忙頂一頂。”
其實李湛沒覺得自己給了很多，老蘇是專門替他搭理灰色產業的，所有不方便他出麵的事情，都是老蘇代辦，多拿點也是應該的，每月保底兩萬，有什麽大事就飆升到十萬，一年多下來，也有不少錢了，李湛以為他會攢著，沒想到早早地弄出一家安保公司，把這門生意合法化了。
老蘇很有頭腦，換了李湛，如果沒有前世的見識，是想不到這一招的。
如今金盾安保公司做大了，不僅有打理正常生意的屬下，還有一批人專門為他保駕護航，出事了都不怕，感覺安心不少。
具體細節他也沒有多問，舉起酒杯：“希望不會走到那一步吧。”
“我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兩人喝到下午四點，都有些醉了，本打算回酒店休息，不成想唐衛國一個電話打過來，問他為什麽不去參加座談會。
他愣了幾秒鍾才想起來，繼而笑道：“我可能要辜負你了老唐，標書做的太差，我估摸著吳綺看不上，自己也沒什麽信心，就別丟人現眼了，交給別人來做吧。”
電話裏唐衛國急了：“你搞什麽，我都跟老吳打過招呼了，一定讓你中標，你連座談會都不參加，人家怎麽選你，別鬧了，趕緊去，老吳等著你呢！”
“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讓我親自過去請你？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還指著這次的工程跟上麵申請撥款呢，別給我搞砸了！趕緊去！”
怪不得唐衛國這麽熱心，原來他把影視基地的項目計劃書送到首都，給上麵領導看過了，隻要建起來就有專項撥款。
估摸著至少八位數的撥款，不然唐衛國不會跟他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