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猎罪人

第五章 凶手是您的父亲?

字体:16+-

“你们这些坏人,吵死了,吵死了,闭嘴闭嘴。”年迈的父亲继续拿拐杖在地面上敲打出震惊人心的声音。

“老爷子的情绪是不是很难控制?”

听完小李的问话,夏海点了点头,接着抬头望向天花板,他全身都仿佛因无力而瘫软下来,而站一边的慧敏把她公公平时吃的药拿了过来。

“他说话不清楚,这里病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怕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父亲平时讨厌小孩子哭闹吧?”这话由小林的嘴里问出来,好像都别有深意。

夏海与慧敏不敢点头,虽然那是事实,但此时的夏海只能颓丧地垂下了头,而父亲还是依旧没放弃闹腾,可能平时都没有什么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在屋里使他变得更加无所适从了吧。

“不介意带你父亲去看看宝宝最后一眼吧?”左风这话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但夏海却拉住了父亲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好像一松手,他的父亲就会被让左风抢去一般。

“老人也认不清孩子了,算了。”夏海半响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你们就别刺激他了。”

“刺激他?”

“这说明他还是有意识的?”

夏海这才清楚自己说出来的话前后矛盾了起来,“我爸平时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听到我的女儿一哭,他就容易发狂。”后面这句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编得出来。

“再吵就杀死你,再吵。”老人突然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而一旁的夏海夫妇也不知父亲到底要吵什么,但是这个时候闹情绪好像又是他们正需要的。

“我希望你们能说实话。”左风看着夏海问话,“昨晚你们夫妇与你的父亲都在哪里?”

夏海夫妇如实作了回答,只是在他补充父亲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我的父亲从来没有离开过屋里,我们平时也不让他独自出去,要么走失,要么怕伤害到别人。晚上也不知几点睡的,反正时睡时醒,偶尔听到吵声就会跑下楼来大发脾气。”

“发脾气?”小林追问着。

“是的,昨晚我的妻子喝了点安眠药后就入睡了,也不知大门是不是我父亲打开过,这才让坏人进来杀害宝宝的可能。”话说到这里,夏海已经开始佩服自己的撒谎能力了。

“你觉得是什么人会杀害你的孩子?平时有仇家还是?”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日常工作中得罪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是名会计,有可能在财务上得罪不少人。”他成功转移了目标。

“那么,你能详细回忆一下,具体有哪些人呢?这样我们就可以调查,”左风又补充了一句,看着他的父亲,“你的父亲平时听到孩子的哭声会控制不住做些什么呢?比如,除了发脾气?还会不会打人之类的?”

这个时候的夏海夫妇陷入了一阵沉默。这种沉默无疑把矛头再次指向了他的父亲。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而屋外的景冬他们也并没有闲下来。

庄修文走访了小区的邻居,了解了夏海夫妻平时的为人,可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异常之处。

“本来怀疑这个宝宝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被如此残忍杀害,但他们的悲伤太过于冷静了,不过查了医学证明都齐全,排除了抱养与不健康的可能。”景冬回头看了一眼刚上车的庄修文,“可我总觉得那个妈妈眼神不对劲。”她的话一出来,本以为庄修文会作出反驳,但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好像也认同这个观察点。

“那么,左风也应该清楚这点。”景冬自我确认一句。

“哟,原来你是担心你的左大警官判定有误呀,放心吧,就冲着他喜欢你这件事上,我觉得他的眼神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说那个老爷子是老太太去世后才得病的,而痴呆情况迅速加重,几乎是受刺激的一样,他的症状特征主要是记忆力的衰退。”庄修文看了看车窗回答。

“真是痴情的老人啊,我一直有听说老伴走后,留下来的另一半就变成痴呆或是不久后也会离世的报道,”景冬不由感慨着。

“这病最麻烦,他会忘记刚说过的话、刚做过的事,甚至是家人的外貌,到最后严重到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他的儿子虽然带他去了医院,可也没能得到什么治愈的希望。”

“对了,我还听说,那个二胎妈妈曾强烈建议送他公公去养老院,也许她认为这是能赶走公公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庄修文,你不要把她想像成恶儿媳,你没注意到吗,我刚刚观察他们可是比较孝顺老人的,何况你根本不懂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工作,在家照顾两个孩子还加一个得病公公的痛苦与压力。”

“说得你好像有过经验一样。”

痴呆老人都有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决不能去试图破坏那个世界,只能一边维护着它,一边和老人们接触。这个病左风在上课时也学过,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慧敏,她马上又低下头去,像是做错事的学生被老师批评了一样。

对老年痴呆患者的行为进行理性说明是徒劳的,左风明知道如此,但他还是拉过老人的手,试图跟他对话。

“来,宝宝现在又哭了,你过来看看。”

老人此时好像却听懂了他的话,连连摇头,“她不哭了,不哭了,她已经睡着了。”

“你们还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报案?”

为什么不及时报案?这个问题的答案,夏海夫妇已经编造不出更好的理由了,只能先选择沉默,虽然事前对好台词,但关键时刻还是紧张得头皮发麻。

“夏先生,我希望你们能说实话,”左风已经派另一组了解他们夫妇的警员已经打探消息回来,附耳在他边上说了一通后,他再次盯着夏海问话。

夏海深吸了一口气,仍感到有一丝犹豫不决,当他把这份情绪彻底斩断之后,说,“是我父亲。”“您父亲?”左风疑惑地扬了扬眉毛,看着身旁的老人。

“是的, 是我父亲嫌宝宝哭声吵闹就拿被子闷死了她。”

所以他们选择不报警,也变得理所当然。

左风提高了音量,问:“凶手是您的父亲?”

“是的。”

夏海的头更低了,根本不敢看左风。一阵唏嘘声传来,夏海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就是你眼前的这位父亲?”左风不厌其烦地确认道。“是。”夏海的下巴往后缩了缩,他的心跳正逐渐加快。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彷徨在他心中泛滥着。没有其他办法了——为了驱散这份彷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父亲毕竟七十多了,他得病以来,一直生活得不开心,想必是盼着早点与母亲团聚呢!如果临死前,还能帮到自己这个家里的一个大忙,想必他也是能理解的。在他清醒之时,他不是一直都跟亲戚念叨着,只要孩子好,他做什么都愿意。

“夏老先生,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左风让老人先坐下来,又用手指头在他的眼前打了几个响指,试图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问话上,可惜老人并不配合,只是一个劲摇头。

“夏老先生,请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很难保证能把话说清楚。连他本人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所以,我想你们的问话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李慧敏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的,我爸,脑子已经糊涂了。”夏海清楚父亲已经糊涂了,但他不应该糊涂。可眼前,只能这么办。

此时他的父亲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摇了摇手中的拐杖。

“那么请你们回答下昨晚的所有情况。”

“昨晚大概七点多左右,我下班后回到家,吃完晚饭就出去跟朋友打球了,儿子一直在楼上关着门学习,妻子给女儿喂完奶后她说自己就回了房间,等她听到宝宝的哭声时,她还以为只是睡梦啼哭,也实在是太困所以没有马上起床,同时那屋里的声音没过二分钟,哭声就微弱了,等她实在不放心想去看一眼时,发现我父亲正站在宝宝的房间里,手上拿着一床被子,我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跑过去,就,看到,我们的女儿,已经没有呼吸了,很快她就拼命给我打电话,我因为在打球,所以没及时接,等我回家时,我才知道我的女儿已经死了。”听着夏海说的话,慧敏也感到自己的腋下渗着冷汗。这是他们两人一起编造的谎话,为了避免出现矛盾以及会被警察怀疑的不自然之处,他们其实已经反复验证了多次。

以前只听过一句歌词,叫为了见你,连呼吸都反复演练,这次为了警察的到来,他们也是把语句与语气都对练过几次,可这毕竟是外行人编的故事,在专业的警探看来,或许是漏洞百出。但即便如此,他想他们也得硬撑过去,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我问了公公,这宝宝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夏海的妻子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又能问出什么呢?”

“还只有八个多月啊,小宝宝自然是爱啼哭的,怎么能?”夏海补充了一句,但眼光一直避开他的父亲。

“然后,你们就选择把孩子扔到公园里去?”左风的话中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夏海不得不抬起头来,又点了点头。

“夏太太,请把当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小李对着李慧敏说着。

夏海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他的妻子在一旁一直垂着头,时不时地发出抽泣声,不停擦拭着双眼的纸巾早已被泪水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