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一百零二章节.蒋三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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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店子没了,蒋三再也不用呆在店子里守店了,可他也不再有挣钱谋生的手段了。在这个世界上,人不但自己要吃饭和生存,而且还要养家糊口,他老婆虽然跟着别人跑了。可是,他还有女儿要养着,所以,他必须要有个能挣钱的方式,否则,他和女儿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

这些天里,蒋三只好每天跑到村子南边的花棚里给叔叔帮忙。本来,叔叔雇着一个从陕北来的小伙,可是,那小伙家里有急事回老家了,而且一时还不能很快回来。此时,正是秋菊盛开之季。各种各样的**开得纷纷繁繁争奇斗艳,密密麻麻地挤在棚子里,愁得叔叔夜里都睡不着觉,只怕这花再不赶快卖出去,误过了季节,就会烂在这地里和棚子里。

叔叔见蒋三闲在家里没事可做,就把蒋三叫来帮忙。其实,蒋三不喜欢叔叔,而且,也知道叔叔不喜欢他。平时两人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母亲哭哭啼啼地找着叔叔说情,叔叔咋说也不会请他来帮忙。父母之所以要把他安置在叔叔这,主要是怕他整天没事可做无事生非,不是出外打麻将,就是在家里胡倒腾,好让他到叔叔这里帮忙,既可以让叔叔把他管住,又能给家里挣些钱。所以,与其说是蒋三来给叔叔帮忙,倒不如说是父母在请叔叔帮忙。

因为父母并不图叔叔能给蒋三多少工钱,只求叔叔能看住蒋三,别让他再往麻将馆里跑。可是,哪个人干活不是为了挣钱?如果挣钱不多,干活肯定就没了积极性。蒋三在这里干活就不敢谈及工钱,生怕叔叔会因此而翻脸或是不高兴,再把这事给父母一说,惹得父母追着撵着骂他。

可以说让蒋三给叔叔帮忙是父母的一厢情愿,却不是蒋三自己的意愿。作为蒋三来说,他还是把钱看得很重,而且,他又不是那种贱人蠢人,吃多了不消化,力气多得没处使,非要到叔叔这花棚里减肥消食。况且,蒋三也不胖,也没得消化不良的毛病,所以,对父母要他来给叔叔帮忙,蒋三虽然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也就只好答应着干上几天看一看,然后,再找个理由推辞掉。

因为蒋三对给叔叔帮忙本身就没有积极性,所以,也就没把叔叔的话太当一回事。叔叔要求他早上六点钟就得来花棚,把昨天装车的花趁早拉到市场上去卖掉。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跟胖子他们打了半夜的麻将,所以,早上就起不了那么早。当他慢慢腾腾地起了床,再吃过饭,来到花棚时已是七点来钟了。

一进到花棚,就见薇薇正在花棚里把地里的花往花盆里装着。薇薇是叔叔的二女儿,在西北大学上二年级,一般周六周日才回来。薇薇见蒋三来了,就对蒋三说,“我爸见你没来,等不及了,就自己蹬着三轮车去了市场。他说要你去市场接替他,让他回来往盆里栽花。”蒋三说,“这活你不是在干着?”薇薇说,“我还要赶紧回校上课呢。”说着,看了看表,把小铲子丢在了地上,走到水龙头旁洗着手。

蒋三只好应了一声,就顺着南过的小路朝着含元殿市场走去。从蒋三的意愿来说,他宁愿躲在花棚里帮着干些出力的活,也不愿意蹬着三轮车跑到市场里卖花。蒋三虽然打牌挂账把名声弄得很不好,却把脸面看得十分地重要。他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家,干娘们干的活,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实在是很丢份很难为情。可是,蒋叔一开始就说他不会摆制花草,就让他每天骑三轮去市场卖花。这事虽说是让他勉为其难,但是,却又不能跟叔叔讲价钱提条件。

含元殿里人流如潮,拥挤不堪。因为人多,就显得很乱很脏。本来这里是个公园,是供人们游乐玩耍的地方,可是,现在城里有多少正经有名的公园都没人去呢,谁还来这村办的小公园里来玩?所以,公园建成之后的好些年里都显得十分地冷清萧条,许多原先来这里投资和建项的人都一个个赊本赔钱,落荒而逃。眼看这地方越来越不行了,不知哪位圣贤来了个脑筋急转弯,把这里办成了综合性的市场。于是,那些贩菜、卖水果、销售日用杂物,做服装生意和推销化妆品的小贩都争先恐后地涌入这里摆摊设点发展经济,把诺大的市场挤得满满当当,成了道北地区最大的廉价市场。

人们常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上到民主商场的柜台就能身价百倍,但是,也是同样的东西,只要是一放到含元殿的地摊上,身份马上就会掉了下来。所以,人们总是喜欢把民生的东西称为精品,把含元殿里的东西看成是廉价商品。有钱的人和讲究的人一般买东西都是去民生商场或是什么精品屋,而道北地区的下岗职工和建材市场打工的外地农民差不多都是来含元殿买东西。所以,含元殿里的人总是要比民生商场里的人要多得多挤得多。

可以说,含元殿是下层平民会集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环境就比较差。卖服装和卖杂物的地方还说得过去,可是,卖蔬菜、卖水果和卖小吃的地方简直就看不得,闻不得,到处是污水和垃圾,温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腐臭,令人窒息。烂菜叶和西瓜皮丢得到处都是,趴满了一片片金色的绿头苍蝇。卖水产的腥臭味不说能把人熏倒,就是那些绿头苍蝇从过往行人眼前一阵风似地扑过的情形,都能吓得人不敢靠近。还有那些小吃摊上,脏脏兮兮地不说,单是那沾在桌面和飞在碗边的苍蝇赶都赶不走,让人哪还有吃饭的胃口。但是,这里的东西都不会剩下,而且,卖得要比其它地方都快。比如说一车青菜拉到其它市场上一天只能卖掉一车,可是在这里,一车菜不到正中午,就早早地卖完了。还能到下午再卖一车。这也是那些菜农和小贩都愿意往这里拥挤着凑热闹的主要原因。

蒋三进到菜市场,从人群中挤着找着,很快就来到了叔叔的三轮车旁。叔叔正立在车旁,端着一碗豆浆就着两根油条在狼吞虎咽着,见他来了,脸色虽然不是太好看,但还是问他吃过饭没有。蒋三本身就起来的晚,一起来就赶着去花棚,哪有时间吃早饭?他就说还没吃呢。叔叔就把手上的半碗豆浆和一根油条递给了他。他也真是有点饿了,接过叔叔吃剩下的油条和豆浆就吃了起来。叔叔因为要急着回去往花盆里移花,就把四元钱的税票给了蒋三,匆匆地挤在人群里快步地离去。

没等蒋三吃完油条,就有人过来问花价。蒋三说一盆五元。其实,叔叔让他每盆只卖四元钱,有时三元钱一盆也能卖,因为这种花在叔叔的花棚里多得都照顾不过来。但蒋三知道叔叔是种花方面的行家,种出的**品种繁多,花色艳美,而且种植的面积也比较大,卖价也不高,所以,花就卖得很快。在过去的几天里,一车花总是不到天黑就卖光了,所以,他想既然叔叔的花不愁卖,为什么不能每盆多卖一元钱,为自己挣点打牌的钱?

买花的是一位老年退休工人,像是对养花很是喜爱,也很在行。他看上了一盆清黄玉白的**,看过来看过去,既不舍得花钱买下,又不想马上离开,就对蒋三说,“这花四元钱行吗?”蒋三说,“不行,我这是给别人卖的,人家要我卖五元钱我就卖五元钱。我要是四元钱卖给你,那一元钱不是要让我来赔了?”

这时,有人围了过来,一边看着花,一边问着价。蒋三还是说五元钱一盆。他知道这些人多数都是来观赏,并非买花的,因为他们舍不得掏出五元钱来买上一盆花。但他并不知道这些观赏花的人都是养花种草的行家,对花草市场的行情和价格了如指掌,所以,一听说他卖五元钱一盆,就有人说,“你这花要卖也就是四元钱一盆,有时三元钱也能买到。我年年买花养花,差不多都是这价,啥时也没听说过五元钱这价。”

蒋三就解释着说,“可是,花跟花的品种和质量是不一样的,价钱也当然不能一样了。”那人一听,马上就说,“你这花不就是徐家湾老蒋头种的?我常常去他那花棚里看花买花。我屋里的两盆花还是他送给我的。他的花我买得多了,啥时也没听说过五元钱一盆。”蒋三被大伙说得脸上挂不住了,就说,“要不,你就给我四元五角钱也行。”

也许是五角钱不算啥,在麻将桌上连个杠钱都抵不上,可是,它却能让人觉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不畅快,所以,那个老工人还是不愿买,而且买东西就跟打麻将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打哄哄的人越多,你的东西就卖得越快,相反,要是没有一个人买你的东西,本来想买东西的人也会打消念头。见那位老工人一走,大伙也都跟着一哄而散,把蒋三气得直朝着那老头子大骂了一阵。

之后,又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过来看花,讨价还价,却很少有人真心实意地掏钱买花。蒋三一生气,就跟那帮子卖菜的农民坐在旁边的树下拿着扑克牌来挖坑。因为这些菜农不是那么有钱,所以,挖坑的底钱就规定为一二三元钱,如果你拿红四,就可以优先叫牌,但是如果你的牌不好,没有跟其他两家进行较量的实力,就可以放弃叫牌,由别人叫牌,这样,你就可以跟别人合伙跟叫牌的人对抗。但叫牌的人可以拿到余留的四张底牌。如果是一挖,叫牌的人赢了,其他两人都得给他一元钱;如果是输了,他就得要给那两人一人一元。如果是二挖或是三挖,赢输的钱就是两元或是三元。挖坑这种打法其实很简单,跟打麻将有些不一样。打麻将主要是各打各的,而挖坑则是两个人配合着打那位叫牌的人。虽然赢牌主要是靠上牌要好,但相互的配合也非常的重要。因为打挖坑要记牌和算牌,还需要相互配合,难度和技巧就比打麻将要复杂得多。

蒋三平时是不太参与挖坑,觉得不如打麻将那样过瘾。蒋三打麻将也是喜欢打大牌,玩心跳,不喜欢所谓的小打小闹,觉得不刺激。所以,打这样赢输都是一二三元钱的挖坑更是有些不上心,满不在乎,输了牌就跟淋了点毛毛细雨一样。所以,不管牌好不好,他都要抢着叫牌。牌不好他就挖一个,牌好了他就挖满三个。看着他这样地挖牌,旁边围观的人都觉得这人是不是钱多得花不出去了,要专门来给大家搞些赞助。可是,不知是对方那两人打牌技巧不行,配合不好,还是蒋三的手气太好,胆子又大,明明是他手里的牌并不太好,别说三挖,就是一挖都没有胜算。可事情有时就是怪,他手里的牌虽然并不好,还要把把抢挖,但他拿到的底牌却总是他所需要的,可以把他手里的缺牌补起,使得他咋打咋赢,越挖越火,到了中午时分,那两人身上的钱已经被他一扫而光了。他不急不忙地把赢来的钱数了数,共有六十三元钱。这时,他才蹬着三轮车往回走,好回去吃午饭。

他虽然赢了不少钱,可是,三轮车里的花却没卖出几盆。要是平时,叔叔蹬着三轮车卖花,到这时少说也要把大半车的花卖出去了,剩下的花再到下午跑一趟,到了该吃晚饭时,几乎所有的花也都卖光了,即使还剩下几盆花,也会降价卖出去。所以,看着三轮车里还有这多的花,蒋三心里多少有些发悚,觉得回去有些不好向叔叔交代。

果然,他把车刚推进花棚里,叔叔就盯着车里的花盆,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咋卖的,车里的花还剩下这么多?”蒋三显出不乐意的样子,说,“人家不来买,我有啥办法?我又不能拿枪逼着让人家买。”叔叔就问,“你卖的是啥价?”蒋三说,“你不是说让我四元钱一盆往外卖的?”叔叔有些大惑不解地说,“哪今天是怎么了?平常我哪天到这时不是把大半车的花都卖出去了。”蒋三说,“哪我咋知道?”叔叔叹了口气,说,“下午再说吧,你先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