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姜项来到了康乐麻将馆大院门前,就见中午打麻将的那波人才刚刚结束战斗,而晚上打牌的人到七点钟才会开战。所以,有些刚打完牌或是来得早的人就聚集在小卖部前,好让小保姆给下碗肉丝面一吃,等到天黑七时开战。其实,在这里下碗肉丝面要比街道饭馆里贵上一元钱,但这里下的面比较干净卫生,而且,肉丝和菜也比饭馆里多一些,味道也要可口一些。所以,有些人不想上街吃饭,就让小保姆给他们做饭。在等待的过程中,就喜欢聚集在小卖部前面,闲聊着一些瓜田李下抓球扯蛋的闲话。
姜项正在往院子里进,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地议论着什么,话虽然没有听清,就感觉到他们议论的事情似乎跟他有关。于是,他就停在了门前,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说话的有宽娃,还有发友等一些人。他听宽娃说,“我在街道上卖水果,老是见到那个叫蓉蓉的甘肃女人往铸铁厂里进进出出的,有时一呆就是大半天。有次,看大门的老汉到我这里买水果,我就问他那个叫蓉蓉的女人干嘛老是往你们厂里钻。老汉就说还不是去找老蔡。还说老蔡那人爱打炮,老婆呆在蒲城乡下沾不着,就三天两头地把蓉蓉叫去操练。”
发友接着就说,“那女人跟的哪只是老蔡一人?在市场里干装卸的那个四十来岁的老梁不也是找的她。听说那女人不值钱,五元十元钱就能打上一炮。”另一个人则插嘴说,“五元十元还算多了,我那里有人说,一分钱没花,就在野地里把她给收拾了。”
听着这话,姜项真想冲过去把他们一一地收拾一遍。可是,他觉得这样做太丢人,所以,就没往院子里进,转身快步地离开了麻将馆,心想,等回到屋里,再把那个贱屁货好好地收拾一番,让她长点记性。可是,走到西边的村口时,却见野外那片房屋黑蒙蒙一片,只有凤女的屋里在亮着灯。
姜项回到门前,在凤女的屋里找了个长竹竿,把丢在小桌上的钥匙挑了出来,然后开了门,进到了屋里,就气呼呼地往**一躺,用被子往身上一搭,望着黑蒙蒙的屋顶,又想起了在康乐麻将馆门外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心烦恼火的闲话。其实,有关蓉蓉的这些事他早就心知肚明,跟蓉蓉在一起住了这长时间,他哪能不知道蓉蓉这人把钱看得很重,只要是给钱,她就能马上把裤带松下来,不说现在,就是过去有关她这方面的闲言碎语也都传得到处都是。只是这女人不是自己的老婆,他还不能管得太多,要真是他的老婆,他要不把她的皮给扒了,他就把姜字倒起着写。
这种事他本想装聋作哑,听之任之,反正,他也只是跟她在一起做做露水夫妻,不定哪天两人就各奔西东了,而且,蓉蓉也抓着一些有关他的骗奸和嫖娼的丑事,所以,弄得他心有顾虑,遇到恼怒和发躁时,顶多也只能不痛不痒地骂上她几句,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如果这些事没人说起还罢了,可是,听着宽娃和发友他们拿着这些事谈笑风生津津乐道,在整个康乐麻将里传播的乌烟瘴气,就让他感到十分的丢人现眼,没脸见人。所以,他就想再不把她好好地拾垛拾垛,他还咋好在别人面前撑个脸面?
可是,天已经黑透了,蓉蓉还没有回来,他马上就想到蓉蓉肯定又去了铸铁厂找老蔡打炮了。这让他越等越是心急和恼火,心急恼火得让他都忍耐不住了,就要去铸铁厂。于是,他就一掀被子,从**下来,要到铸铁厂门前去截住她。然后,再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打骂一顿羞辱一番,好让人们看看他姜项决不会容忍女人出外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但是,等他把门打开时,被风一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又看着天色漆黑一片,像是要下雨了,也就打消了出外找她的念头。
在他刚闭上眼睛,睡得迷迷糊糊时,蓉蓉推门进来了。她进到屋里,把门一关,把油灯点着了,看见姜项躺在**,像是睡着的样子,就慌里慌张地开始和面擀面,然后,把面下好,盛上一大老碗面条,还弄了些肉沫做成杂酱,几乎都倒在了他的碗里,然后,把姜项叫了起来吃饭。
姜项被叫起来,坐在床边,板着面孔问道,“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这晚才回来?”蓉蓉见姜项面色不对,就和颜悦色地解释着说,“我听过去在北二球那边养猪的那个乡党说,她的一个侄子见到过**,就跟着她一起跑到三府湾那边找到她侄子问话。可是,她侄子说他前几天去水果批发市场进货时,在路对面见到了**跟一个年轻小伙在一起,他就对**喊了一声,可**朝着他看了一眼,没有回话,就跟着那个小伙一起上了中巴车。我问他到底是看清楚没有,他说他也不敢肯定。”说着,就把一大老碗面条端在了他的床边,递给了姜项。
姜项接过大老碗,让蓉蓉把塑料袋里的大蒜给他拿来。蓉蓉拿来大蒜,剥了几瓣,放在了姜项的碗里,使得姜项本来想发作的怒气就消失了不少。但姜项还是顾不上吃饭,用训斥的口气对蓉蓉说,“你一天到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打炮睡觉,也不怕染上脏病?”蓉蓉色厉内荏地辩解说,“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打炮睡觉了?”姜项说,“谁说的?你到康乐麻将馆里去听听,人家都把你说成啥了。”蓉蓉追问说,“说我啥了?”姜项有些躁气地说,“说你整天往那个铸铁厂老蔡那里跑,给人家当炮筒。这话恐怕没说错吧?”蓉蓉一听就骂道,“哪个驴日的狗操的给我泼屎洒尿,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姜项见蓉蓉急了,却用不紧不慢的口气又说,“就算这事是别人给你头上扣的屎盆,那么,你跟那个光棍汉老梁在一起打炮的事,难道也是别人给你头上栽的赃?”
蓉蓉一听这话,一时哑了,半天没喘过气来。姜项又说,“你整天在外面尽干那事,到底能挣几个钱?难道你我挣的钱还不够花?”本来,蓉蓉已经没话可说了,可是,姜项一说这话,却让蓉蓉马上找到了话题。她用莫名不解的口气问道,“咱俩挣的啥钱?你虽说在外面给人家扫马路,一月能挣三百元钱,可是,你啥时给过我一分钱?就是今天给了十元钱,明天就得要回二十元。这屋里屋外的吃吃喝喝,花钱破费的事哪一件不是用我挣来的钱打发的?你把良心好好地掂量掂量,你敞开肚子白吃白喝不说,还三天两头要我给你买烟,有时打牌打输了,还得来跟我要钱。你倒想过没有,我早出晚归地拾破烂,一月顶多也只能挣上四五百元钱,除过咱俩要吃要喝要生活之外,还得要养着家里的那个懒熊,还有我那大女儿在上师专,每年的学费要三四千元,每月生活费要两三百元。你说这些钱我一个女人家该从哪去弄?”
蓉蓉这话实际上把那些能说和不能说的话都已经给说明了。姜项听着,本来在肚子里憋了满满当当的话,现在是一句也不敢再往外说了。平心而论,他挣来的钱不是吃烟喝酒,就是打牌找女人了,就这还不够,常常要跟蓉蓉要钱。按理说,一个常花女人钱的男人,其实大可不必追究女人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就像人家福顺那样,只要女人每月供着他有吃有喝,管他女人跟谁睡在了一起。
这样想着,姜项就说,“好好,你的事我以后啥也不管,你愿意跟谁睡觉跟谁打炮,都跟我毫无关系。”蓉蓉觉得姜项这话挺刺耳,不禁有些激动了,就说,“我也是三十七八岁的人了,快往四十岁数了,啥事不懂,何事不晓?还要你来给我指手画脚,指点迷津?要是你能,你出去把钱给咱挣来,我呆在屋里不出去,专门把你伺候好,行不?”姜项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道,“要是那样,我干嘛不找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干嘛要找你呢?”蓉蓉说,“既然你找我,就该能包容我放心我,就不要拿着对别人的规矩来要求我。”
姜项也知道,就是结发夫妻过上一辈子,谁还不能改变谁呢,何况他跟蓉蓉只是一时的露水夫妻,管她那么多干嘛?况且,他真地能管得住她吗?不要说能不能管得住,就是管那么多也没啥必要,除了拌嘴生气,吵嘴磨牙之外,能起到啥作用?这样一想,倒觉得自己刚才那种气恼不止,怒气冲天的做法真是太自作多情,太幼稚可笑。所以,也就不好再多说,只管埋着头吃着面条。
人对一件事情能不能想得通想得开,主要还是脑子里那些想法在起作用。就拿蓉蓉跟别的男人睡觉打炮这事来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伤风败俗不可容忍,你就是把她杀了剐了都不觉得消气解恨;可是,你要是觉得这事就那么回事,就跟自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睡了一觉一样,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天既不会塌下来,地也不会陷下去,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女人,她是啥模样还是啥模样。这样,你也就不会把这个女人打得死去活来,也不会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人家蓉蓉的男人都不在乎都不生气呢,他干嘛要生气在乎?这样一想,姜项也就觉得心地宽敞了许多。所以,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他照常去了康乐麻将馆找人打牌,见了那些议论和诋毁过蓉蓉的那些牌友们,依然做出着大度宽容,漠然不知的样子,全当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
跟宽娃和发友他们打了一会牌,就见破烂王在老方的陪同下进到了活动室。大家都用欢喜的神色跟破烂王打着招呼,问破烂王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破烂王就一边朝着大家摆着手,一边对大家说,“住院那滋味真是不好受,就跟受刑坐牢一个滋味,整天躺在病**吃药打针不说,还整天把个氧气管插在鼻子里,你说这是不是没罪找罪受?所以,我趁医生和儿女们没注意,就偷偷地跑了出来。再说我这把年纪了,也活不多久了,整天呆在医院里受刑遭罪,还不如来这里打打麻将,舒坦快活一番。”
姜项就对破烂王笑着说,“打麻将能松筋活骨,通血顺气,还能强身健体,增强免疫。”破烂王说,“这话我相信,我打麻将也打了几十年,从来就不知道啥叫生病。要是不让我打麻将,那才真是要我的命呢。”听着破烂王这话,屋里的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时,王老板也来了。大家又把王老板围着问长问短。王老板因为前阵子出了那次车祸,也有很长时间没来打牌了。听着大家都这么关心自己,王老板就把自己遭遇车祸的事给大家讲了一遍,然后,还把自己腿上的擦痕亮出来给大家看。因为那次车祸确实惊险,加上王老板的绘声绘色,大家都觉得王老板能活着过来真是一种传奇。
女老板听到破烂王和王老板讲话的声音,就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向破烂王和王老板嘘寒问暖,热情问候,说,“你们两人都能好好地回到康乐麻将馆,这可是我们大家的福分。”老方就说,“要是他们两人回不来,我们以后打麻将连腿子都凑不齐了。”王老板就问老方,“听说彩云出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女老板也说,“就是,听说彩云从老家回来了,可是,怎么不知又去了哪里。”
老方就用神秘的口气对大家说,“前两天我在村口,听到警车鸣笛声,就跑去看热闹,就见徐虎带人来村里抓人。不一会,就见他们把一位小伙子给抓着了,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带了出来,戴上手铐押上了警车。这小伙叫谭敏,我过去还跟他打过麻将,觉得这小伙平时规规矩矩文文气气,怎么也会被警察抓走?这时,我刚好见徐虎从院子里出来,就问他这个小伙到底犯了什么事。他说那个办麻将馆的女孩出事了,你知道吗?我一听就说是不是彩云姑娘。他说就是她。我就对徐虎说,彩云那天在我那屋里打麻将,打完麻将后又喝酒,喝完酒就回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徐虎说她被这人骗到了陕北卖了。我一听就问他们啥时过去解救她。徐虎说他这两天就要赶往陕北,去解救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