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姜项听着老方的话,就自叹不如地说,“你老方早就够本了,当过老板,办过公司,年轻漂亮的女人也不知玩过了多少。可是,咱就没你那命,虽说好看的女人遍地都是,可咱只有眼看的命,没有日屁的福,活着就好憋屈。”
老方把饭碗往窗台上一放,朝姜项说,“你别说这话,你搞过的女人还算少?不说有一个连,至少也有一个排了。”姜项说,“咱搞的女人都是发廊的小姐,这些人都不知让别人搞过多少遍了,还有啥味?”老方说,“吃过韭菜,还能不知饺子的味?我给你说天下的女人,不管是胖的瘦的,老的少的,都是一个球味。就跟包谷面做馍馍,有人做成了窝窝头,有人做成了花花馍。让人看起来好像花花馍要好吃一些,可是,你一吃才知道,原来它跟窝窝头是一模一样的味。你别听别人把这事说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让你一听就觉得跟上了天堂,当了神仙一样,有种飘在云里雾里的感觉,到你真正地干起了这事,还不就是那种味?
接着,他又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古时,有个皇帝特别喜欢美女,虽说有三宫六院三千嫔妃,可是,他只看着宰相的老婆好。宰相的老婆约三十五六岁,是大户人家出身,雍荣华贵,气质高雅,才华横溢,极其聪明。皇帝看着宰相的老婆,咋看咋觉得美艳可爱,觉得整个后宫里的嫔妃都比不过这一个女人。为了得到这个女人,皇帝可是想尽了办法,终于把宰相的老婆骗到了**。可是,把事办完之后,不由地感叹着说: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球味。”
姜项不同意老方的话,说,“你老方老了,味觉和胃口都不好了,所以,吃啥都没味了,可是,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干不动女人了,就说天下女人都是一个球味,可是,你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整天有浑身的力气都没处使,见了女人就跟没命似的。”老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们还年轻,还能在女人身上使劲地折腾,可我老了,没那么大的劲了。”宽娃就说,“冉村塑料厂那老板都六十来岁了,还整天搂着那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睡觉呢,你都不羡慕和眼红?”老方自嘲地说,“就我这身子骨,给我弄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还真是让我没办法呢。所以,我现在只爱打牌,对女人已经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小四川在一旁用诙谐的口气说,“老方说天下女人玩起来都是一个球味,其实也不尽然。应该说有的女人玩起来就跟那活动室里的手搓麻将一样,而有的女人玩起来就跟老板屋里的那台自动麻将机一样,两者给人的感觉可谓是大不相同。”姜项和宽娃都说,“还是小四川说得对。”
这时,从活动室里出来一群人,见老方不在打牌,而是手里拿着碗筷,坐在院里闲聊胡谝晒着太阳,一问才知道老方是被女人锁在了外面,无家可归,都乐了起来,心想你不是平时老是把别人当笑料,现在也该让别人把你笑话笑话。家具厂的王老板跟老方都是铁关系,也不忌讳,就说,“老方这辈子就招了麻将的祸了,几年前还是个让二十多个漂亮女人前呼后拥着,一年能挣十多万二十多万的公司老板,可现在却让打麻将害得倾家**产,无家可归,好是可怜。”
一说这话,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控诉起打麻将的祸害。有人说他这辈子光打麻将输的钱就能盖起一栋三层小楼。有的人说因为爱打麻将老婆整天要跟他闹离婚,吓得他打牌都不敢让老婆知道。还有个从外地来的年轻人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痕说他这刀痕就是打牌时跟人家打架留下的。
本来大家说这话是想安抚一下老方,让老方感到大家都是跟他同呼吸共患难的伙计。可是,这话让女老板听到了就变了味,感到非常地不顺耳。自过完年市场开工之后,麻将馆里的生意就有些清淡了,两个活动室里的八张牌桌总有两三或是三四张是空着。过年那阵,你要是来晚了,就没位子了,可是,这一个两月来,你啥时来,都不缺位子。除过一部分人要出外打工挣钱之外,还有一些人因为手上已经没钱打牌了。所以,女老板一听有人在说打麻将的种种害处,马上就反驳着说,“你们都说打麻将破财伤和气,咋不说打麻将的好处?”
见女老板不知啥时从屋里钻了出来,吵吵嚷嚷地像是要为麻将的是非优劣讨个公道,有人就疑惑着问,“打麻将还有好处?”女老板说,“如果打麻将没有好处,你们干嘛还要天天过来打麻将?有时连饭都顾不得吃,连觉都顾不得睡?”听着女老板提出的这个问题,大家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谁也回答不出来。姜项朝着女老板看了看,就笑着说,“还没听说打麻将还有好处。”
女老板说,“村东头老于婆五十多岁了,患了更年期综合症,整天吵吵闹闹,死去活来,把家里人整得没点办法,把她带着把西安市的各大医院都跑遍了,也没看好。她儿子嫌她整天闹腾,又没人看管,就让她去麻将馆看人打麻将。可是,这么地一来二去,老于婆就学会了打麻将,不但不再哭闹了,有时连饭都顾不得吃,连家都顾不得回,整天坐在麻将馆里不下场,也再不用儿女们看管和照顾了。你说麻将是不是把她的病给治好了?”
接着,女老板又说,“还有咱村的赵支书,身体不好,常年拉肚子,还有慢性肺炎,为了治病都快把家里人愁死了,就那也没把病给治好。病情一重,常常连班都上不了,弄得最后连支书也让人家给抹了。他开始还想不通,整天堵着气泡在麻将桌上,可是,打了半年牌,不但肚子好了,肺炎也好了,人也胖了,脸也红了。你们说是不是打麻将把他的病给治好了?”
听女老板这么一说,小四川也说,“要说打麻将能治病,我们老家还真是发生过这样一当子事。临村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媳妇出外开农用车跟人家撞车了,成了植物人,不醒人事,医生说人是看不好了,只能静静地养着,所以,只能整天在屋里躺着。她婆婆知道她爱打麻将,就一边伺候着她,一边喊着,蔚儿快醒醒,打牌了,三缺一。在出事三个月后的一天,那媳妇听着婆婆的喊声,眼睛就睁开了。婆婆见她醒了,就高兴地对她喊,打牌了,三缺一。媳妇的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就哭了起来。后来,大家都说是麻将救了她的命。”
女老板接着又说,“其实,打麻将的好处多着呢,比如说打麻将可以锻炼大脑,可以预防老年痴呆;打麻将还能结交朋友,增强友谊。”那位脸上有刀痕的三原人似乎不同意女老板的话,还非要跟女老板争个你错我对,马上反驳着说,“我只听说酒越喝交情越深,牌越打越仇气越大,哪听说打麻将还能结交朋友,增强友谊?如果打麻将能结交朋友,增强友谊,那我这脸上的刀痕是哪来的?”这话一下子把女老板给咽住了,半天才说,“你这人干嘛老是跟人抬杠?别的不说,打麻将可以锻炼大脑,预防老年痴呆可是真的吧。”
那三原人还是不赞同,说,“照你这样说,那破烂王也不会因打牌病倒,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去抢救。”一旁的小保姆帮着女老板说,“破烂王病倒是因为打牌时间太长,体力不支引起的心脏病发作。”见三原小伙子一直劲在贬低打麻将的好处,女老板已经把脸拉得老长,跟三原小伙子吵了起来,“村西头冯娃他奶你们又不是不认识,今年都93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脑子清楚得跟年轻人一样,打起牌来盯下家,看上家,防对家,你们谁能吃上她的牌?”
宽娃摇了摇头说,“那老太婆我知道,老的都走不动了,牌瘾还大得不得了。不知道牌打得咋样,反正没人喜欢跟她打。上次我去那边打牌,见她要上场,我怕跟她打不好,让她扑通一下倒下了,那可是有口难辨了,马上就说肚子不舒服要去厕所,就躲开了。”
女老板说,“但不管咋说,人家都93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脑子还跟年轻人一样,那还不是打麻将打出来的。要不,你看现在有多少人,才五六十岁,人就不行了,不是病在了**,就是耳聋眼花,脑子糊涂,还有多少人才七十来岁就得了老年痴呆症,整天让家人看着,稍不精心留意,人给跑丢了。这些都是不打麻将招的祸。”宽娃说,“那你咋不让他们也赶紧学打麻将?”女老板说,“打麻将也得要自己喜欢,他不喜欢,你给他说也没用。再说,人都病成这样了,再去求神拜佛,赶紧去学打麻将,恐怕也来不及了,学不会了。”小四川也说,“这样的人就是学会了,也没人愿意跟他打。”
听着大家对打麻将的好坏争论了这么久,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老方就怪里怪气地说,“要不,现在去医院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来都是让打麻将给治好了。”宽娃则说,“要不,国家就是不提倡让人打麻将,再这样地打下去,只怕医院都要关门了。”女老板也笑了,说,“把钱送到麻将馆总比把钱送到医院里好。”小四川就对女老板说,“你应该在门前写上一副对联:保健康值得投资,打麻将包治百病。”大家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老方则说,“打麻将是好是坏,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认识和结论。总之来说,打麻将是坏处多,好处少。可咱们打麻将只是因为咱们喜欢,哪管它是好是坏。就跟抽烟喝酒,吸毒嫖娼一样,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就是有人喜欢去做。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老方说的对。”
女老板见老方吃过饭了,院子里也来了不少人,就嚷着说,“不说了,不说了,这种事就是说上一天也是闲扯蛋,没有一点的用,大家还是快快进屋打牌去吧。”然后,就喊着让小保姆过来给大家发牌子。
由于跟女人吵了架,又让女人锁在了外面进不去家,老方心里就憋着一肚子气,且不说是赢是输,就是那牌一抓起来,不是一把的孤风,就是十三不靠的边章,常常是他这里一顺牌还没凑齐,人家那边就已经胡牌了。根据老方以往的经验,知道这种牌是没法再打下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老婆把门上换了把新锁,他没有钥匙,进不了门,让他不打牌去哪?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憋着火气,唉声叹气地给人家当陪衬搞赞助。
牌打不打还都无所谓,但到了天黑时,人不能不回家。打完牌,大家不管是赢是输都有家可回,让个老方却不知夜归何处。破烂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对他说,“到我那去吧,只是别嫌我那脏。”老方这人虽然眼下背时穷命,但骨髓里还满是贵气十足,破烂王那屋里又脏又乱,别说让他住,就是让他进他都不愿意进。可是眼下,他不到破烂王那边住,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