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彩云的麻将馆越办越红火。昨晚,因为有两桌人打牌,她一直陪着人家打到深夜三点来钟才离开麻将馆,所以,今天早上一直到了十点来钟才昏昏沉沉地起来,吃过早饭,来到麻将馆里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准备茶水,等把这一切都收拾停当,也就到了十二点钟。她就坐在屋里开始等人,到了十二点半钟,人们吃过了午饭,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来打牌了。
这天,来彩云这麻将馆的人特别多,彩云忙活得一直没顾得上吃饭,直到晚上九时,才得空到外面街上去吃饭。刚到街上,就碰见老方刚从康乐麻将馆出来,也来到街上吃饭。见了老方,彩云就想起老方前几天到她那打过一次麻将,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她的麻将馆。于是,彩云老远就跟老方打着招呼,说,“老方,你怎么不去我那打牌了?”老方用一种冷淡的笑意朝着她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你那,你那有人打通牌。”彩云一怔,马上辩解着说,“谁说我那有人打通牌?得是康乐麻将馆的老板给我安赃使坏?”
老方说,“这话是我自己说的,跟康乐麻将馆的老板没啥关系。”彩云心想你老方来不来我那打牌算不得啥,但不能给我胡说八道,就问,“你凭啥说我那有人打通牌?”老方说,“那天,你把我叫去打牌,那两个人就是打通牌的,刚打一会,就把我和那小伙的一百多元钱赢去了。所以,我一看情况不对劲,打了一会,就不打了。当时,因为那两人在跟前,我也没好跟你说。”
彩云说,“就算那两人打通牌,可他们又不是老来我这里,我也不认识他们。”老方说,“我在徐家湾打麻将也有不少年数了,对谁打不打通牌,多少也知道个子寅丑卯,别的不说,就说到你那里的山阳人,渭南人和商县人之间,差不多都是些沾亲带故的本村人和同乡人,打牌就避免不了合伙作弊打通牌。别说打麻将,就是挖坑打红四都有作弊现象。昨天就有两个山阳人在康乐麻将馆里跟一个咸阳人打扑克挖坑,打的是三六十元。当时,我正在等人,就在旁边闲立着观看。就见有个年龄大一些的山阳人,盘盘挖满,而且,不管牌好牌坏,十打九赢。看着看着,我就发现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山阳人虽说应该跟那个咸阳人合打那个山阳人,可是,他却暗中在帮着那个山阳人,该压牌时他不压牌,不该接牌时他乱接牌,好让他的同伙一个劲地猛赢。虽然他自己跟着那个咸阳人一样也输了不少,可是,他输的钱等打完牌,同伙还会加倍地返还给他。见那个咸阳人输了七八十元钱,还要傻呆呆地跟着那两个山阳人继续打,我就拍了拍那咸阳人的肩膀说,别再打了,再打也是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那人听了我这话,才有些醒悟,就没再继续往下打。”说到这里,老方对彩云说,“别看我没怎么去你那里,可我光听别人说,就知道你那里打通牌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至少有七八个,所以,我不去你那打牌。”说完,便背着手,进到了一家小餐馆。
听过老方的话,这几天来充实在心的喜悦和自得便一下子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沮丧和忧虑,因为彩云知道办麻将馆的人最怕有人打通牌,只要听说哪个麻将馆里有人打通牌,那么这个麻将馆的名声就很容易臭起来。因为有人知道这个麻将里有人在打通牌,就肯定不会再去你那麻将馆里打麻将。因为碰见打通牌的人就跟遇见了盗贼一样,你有多少钱都会让人家给洗劫一空。
彩云常跟老方一起打牌,当然知道老方在徐家湾麻将圈里的影响力,只要老方在徐家湾大街上喊上一声,说她的麻将馆里有人打通牌,恐怕她的麻将馆明天就不再会有人来打麻将了。所以,她就担心老方会不会把这事往外捅。因为心里装着事情,彩云就没心事和胃口吃饭,随便地吃了碗米线就匆匆地朝回走。从街道回到中巷时,就见自己的麻将馆门前停着一辆警车,警灯在忽闪忽闪地亮着。警车旁边围满了旁观的人群。
彩云不禁大吃一惊,并马上意识到这是派出所的警察来查她的麻将馆。她马上就想到肯定是有人点炮说她的麻将馆里有人打大牌赌钱了。她本想马上冲过去要跟警察去讲理,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冷静地观察一下,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的麻将馆里真是有人打大牌,那么,警察不但会对打大牌的人没收钱款,还要每人罚款3000元钱。对麻将馆的老板的罚款那就更多,少说也得罚上5000元钱。而且,她知道派出所是不允许办麻将馆,要不,康乐和怡心麻将馆的名字都叫中老年活动站,明面上打的都是五角一元的小牌,要是想打二四元或五十元的牌,就得要进到秘密的单间里。而且,像康乐和怡心的老板都是本地本村人,就真是有人点炮和举报,派出所的警察也会网开一面,可是,对于她彩云的麻将馆,他们会网开一面吗?当然不会,实际上,她的麻将馆就有人在打二四元带下炮的。这让她想起了老方给她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让人打二四块或是五十元的牌,否则,让人点了炮,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彩云就躲在离麻将馆门前三十来米的地方朝着那边看着。不一会,就见警察把在麻将馆里打牌的人都从屋里带了出来,多数人离散了,但有几个人却被带上了警车。这些人恐怕就是那些打二四元的人。接着,警笛响了起来,警车慢慢地开动了,然后就离开了。
彩云见警车开走了,就赶忙回到了麻将馆门前,却见麻将馆里的灯还在亮着,她正在推开进到里面,却听到屋里还有人呢。彩云知道这麻将馆不能再进去了,进到里面就是自投罗网。她就赶紧离开了。她跑到了小青的小商店里,对小青说,“小青,不好了,我的麻将馆让警察给查了。”小青不禁一怔,说,“那是有人在坏你的事了,说你的麻将馆在聚众赌钱呢。”彩云说,“肯定是康乐和怡心麻将馆的老板干的事。”小青说,“那你现在咋办?”彩云说,“我刚才要回麻将馆,可是,我看到屋里还有人呢,像是警察。你帮我进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小青说,“好,我这就去。”
小青把小店的门一锁,跟着彩云去了中巷。来到了麻将馆门前,既没见有人往里进,也没人朝外出。彩云就对小青说,“你进去看看。”小青就朝着麻将馆走去。她一推门,进到了屋里,就见有两个警察坐在屋里。其中的一个警察问小青,“你有啥事?”小青从容不迫地说,“我来找彩云姐。”那个警察指着一把椅子,对小青说,“你坐在这里别动。”小青就只好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彩云见小青半天没出来,心想事情更严重了。于是,她赶忙跑去找老方。刚好,老方还在那家小餐馆里,独自一人喝着一瓶啤酒。见彩云慌里慌张地来找他,老方就问,“怎么啦?”彩云低声对老方说,“不得了了,警察把我的麻将馆给查了,还把几个人用警车带到了派出所。”老方让彩云坐下慢慢地说。可是,彩云哪还能慢慢地说,她喘着气,用似哭似求的口气说,“方师,你看这事咋办?”
老方只好叹了口气,说,“这种事我早就料到了,咋样,我没说错吧?”但他还是想给彩云帮忙,就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会,说,“要不,你坐这里别动,让我过去看看,要是徐虎带人来的,我还能说得上话,要是别的派出所来的人,我就没辙了。”说着,便出了小餐馆。
一会,老方来了,朝着她摇了摇头,说,“我进到了你那麻将馆,人家问我是干嘛的。我说是来看打牌的。那个警察说这里聚众赌钱,已经被查了。我朝那两个警察看了看,没一个是我认识的。我对那警察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就离开了。”彩云就问老方,“那你说我该咋办?”老方说,“那还咋办,赶紧躲起来吧。幸好你没让人家给抓住,要是让人家给抓住了,少说也得这个数。”说着,伸出了六个指头。彩云说,“六百?”老方说,“六千。”彩云说,“把我杀了也卖不了这多的钱。”老方说,“只要把你往局子里一关,要你拿六千你就得乖乖地拿六千。”彩云说,“我那麻将馆总共还不到两千元钱,大不了我不要了。咋说也不能让他们罚我六千元钱。”老方说,“所以,我说你还是赶紧跑了,去到哪个地方躲上个把月再说。”
彩云点了点头,出了餐馆。刚出餐馆,就见两辆警车鸣着警笛朝着中巷那边开去。彩云怕让熟人看到自己,不敢从正街上走,而是进到比较狭窄黑暗的南小巷,然后去了小青的店里。小青见到彩云就说,“我一进到你那店里,警察就问我干嘛呢。我说我来找彩云姐呢。警察就让我坐在椅子上,不让离开。等了好一会,他们才让我离开。”
彩云拿起小店里的电话给徐老板打电话。可是,徐老板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彩云就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媳妇接着电话,一听是她的声音,就用那种要天塌地陷般的口气对她说,“你的麻将馆让警察给查了,你知道吗?”彩云说,“知道了。”房东媳妇说,“一共来了三辆警车,把打麻将的十多人都给捉走了,听说每人要罚500元钱,还说要罚你5000元钱,动静可大了,搞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彩云知道房东媳妇有些夸张,因为她明明看到只有几个人被带上了警车,多数人还是没有啥事,就问,“警察去没去我住的地方?”房东媳妇说,“他们也来到了院子里找你呢,没找到你,就把电话号码留给了我们,让我们见你一回来就给他们报告。彩云呀,你在哪里?”彩云当然不能对房东媳妇说实话,就说,“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房东媳妇用警告的口气说,“你千万不敢回来,听说警察在到处找你呢。”彩云说,“知道了,那我麻将馆里的东西他们是咋处理的?”房东媳妇说,“不知道,刚才我过去看,还见有几个警察坐在里面。”彩云就说,“我打算回老家躲上个把月,我那麻将馆里的东西你帮我照管一下好吗?”房东媳妇说,“你放心吧。”
打完电话,彩云就对小青说,“今晚要找个地方躲上一夜。”小青对彩云说,“要不,你到我那屋里睡上一夜。”彩云想着小青那屋里是胖子的屋子,就摇了摇头,说,“算了,我去你那,让胖子知道了不好。”小青说,“那有啥?”彩云说,“这村里的熟人多,让人家见了不好,我还是到朋友那躲上几天再说。”说着,便出了小店。彩云离开了徐家湾村,就朝着北村那边走去,她想到兰英那里先住上一夜。
来到了北村已是十点来钟,兰英已经睡下了。见彩云来了,兰英就对彩云说,“是不是又打牌输了?”彩云叹了口气,说,“要是打牌输了还好了。现在是警察在到处找我呢。”兰英一听吓了一大跳,问,“你到底咋了?”彩云说,“我办了个麻将馆,有人见我抢了他们的生意,就给派出所点炮说我聚众赌钱,结果警察就开着警车来查我的店子,幸好我出外吃饭了,要不,就让警察给抓住了,带到了派出所里。听说最少要罚款5000元钱。”兰英就说,“那你跑了,你的麻将馆咋办?”彩云说,“麻将馆就不能再要了,那麻将馆是别人出资帮我办的,总共才花了两千元钱。”
兰英不理解,就说,“你不好好打工,怎么想起要办麻将馆了?”彩云说,“还不是想多挣点钱。”兰英说,“你要是有钱,开个小商店也比办麻将馆好。”彩云摇了摇头,说,“你说错了,开商店才不行呢,要是开商店好,我早就是商店的老板了。前两个月,人家把一家小商店转让给我,可我一见现在到处都是开商店开超市的,就把那小店子加价一千钱给转让出去了。”说到这里,她感慨不止地说,“我现在才明白,其实干啥事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