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五十九章节.治安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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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跳了一会,彩云觉得有些热,就回到座位上坐下,边喝着饮料边看着沈卫星在教汪倩跳舞。汪倩不会跳,就只能听从沈卫星的摆布。沈卫星做出一副很有耐心很认真的样子教着汪倩,却不时地寻机把手放在汪倩的胸上摸上一把,或是把汪倩拉进怀里搂上一下。但汪倩非但不生气,反不时地发出着咯咯的笑声。彩云就想这个汪倩要是这样学下去,真会不得了。

突然,有个无赖模样的年轻人坐到彩云的面前,朝着彩云调逗着说,“嗨,美人。”彩云不想理睬他,就故意装着没听到他没看到他的样子,继续地看着汪倩跟着沈卫星在跳舞。可是,那个无赖并没因为彩云的冷淡而自感没趣,自动离开,反起身走到彩云面前,用手拍着彩云的脸颊,说,“我说美人,我要你跟我跳舞。”彩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不恭不敬,动手动脚,当即就火了,骂道,“日你妈去!”说着,就抓起桌上的半杯茶水,朝着那无赖的脸上泼去。

那人惊讶了一声,就用手擦着脸上的茶水,然后,露出凶相,骂道,“老子这是喜欢你,你他妈的不知趣。”彩云知道对这种无赖不能太软,你一软他就越发地猖狂起来,就怒不可遏地大喊大骂道,“你咋不去喜欢你妈你嫂和你妹子去?”许晨、袁昊和沈卫星见这边出事了,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问彩云,“到底咋了?”彩云气得想哭,就说这人在对她耍流氓。许晨不等彩云说完,一把抓着那人的衣领,说了句,“你是活着不畅快,想找死了?”照着那人的脸上就是一记重拳。那无赖惨叫一声,就捂着脸想朝外跑,可是,袁昊和沈卫星从两侧你一拳我一脚地就把他打翻在地,鼻子哗哗地流着血,把绿色的地毯都染红了一大片。

彩云见事态严重,就招呼着许晨、袁昊和沈卫星赶紧离开。袁昊和沈卫星当即就带着兰英和汪倩跑出了舞厅。可许晨因为还不解气,又在那人的身上踢了几脚。所以,等彩云硬拉着他往外跑时,舞厅大门已经让人给把住了。老板带着几个保安跟着过来就把许晨和彩云给抓住了。那几个保安不容分说,就把许晨的胳膊一扭,把彩云连推带拉地带到了经理室里。随后不久,外面就响起了警车疾速开来的警笛声。

警察来了四五个人,进到经理室,把情况一问,就把许晨的双手给铐了起来,然后,就把他们两人用警车押到了太华路派出所里。在一间审讯的屋子里,警察让他们交代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因为被打的人已经送到了医院,所以,彩云和许晨就只交代他们自己的事情,绝口不提袁昊和沈卫星的事。也许这种事对警察来说算不了什么大事,所以,只是随便简单地讯问之后,做过记录,就做出了按照治安处罚条例对许晨罚款五百元的决定,并让彩云回去取钱。

彩云回到兰英的小屋,小屋里是空的,想必兰英他们是被警察抓人吓得不知跑到哪里躲去了。因这时已经太晚了,彩云就只能想着明天该怎样去筹措这五百元钱的罚款。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可彩云还是不见兰英回来,就等到九点钟给兰英的超市打了个电话,可是,超市的人说兰英今天不舒服,已经请过假了。彩云就觉得这个兰英有些不够意思,出了事就躲了起来,生怕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这哪还像是患难姐妹?

于是,她就只好再给徐老板联系一下,看他是不是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可是,电话一打,那边就回话了,问,“彩云你有啥事?”而且口气是冷冷的,让彩云感到有点奇怪和陌生。彩云就说,“徐老板,这些天你去哪了,怎么给你打多少次电话都没你的回音?”徐老板说,“我去山东了,前两天才回来。你有啥事?”彩云就嗲声嗲气地埋怨说,“你回来咋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我也好去车站接你。”

徐老板说,“算了吧,我都给你打了几次传呼,都不见回音。”彩云这时才想起她的传呼机这些天一直处在关机状态。于是,就赶忙给徐老板做解释赔不是。徐老板那边像是正忙着,就一再问她有啥事。彩云拐了几个弯,终于提到了借钱的事。徐老板问她要借多少钱。彩云想了想说五百。徐老板问她借钱要干啥事用。彩云说她的麻将馆让警察给查封了,这些天来都是借别人的钱在生活着。而且,房租都两个月没交了。

徐老板犹豫了好一会,就问道,“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乡间舞厅里跟别人打架,把人家给打伤了?”听着这话,彩云一怔,就问,“你咋知道的?”徐老板说,“太华路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发生这大的事谁还能不知道?只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伙手脚也真是够狠毒了。你借钱怕不是想把那打人的小伙从局子里赎出来?”

彩云听徐老板的口气不对,就说,“那个混球无赖当众对我耍流氓,就该打。”徐老板阴阳怪气地说,“那小伙该不该打人,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彩云你太不够意思了,我给你打传呼打了多少次你都不回音,人家这边被公安抓起来了,你那边就来找我借钱赎人。你这不是太让我伤心失望了。”说着,便把电话给挂上了。

徐老板这话不但把彩云损败了一番,同时,也是对彩云发布最后通牒。对一个需要靠着大树好乘凉的人来说,失去大树的依靠自然算是一件灾难。所以,彩云就重新又拨了徐老板的电话,想认真诚恳地朝他解释一番。可是,那边却传来了关机的声音。彩云没辙,就放下了电话。

走在徐家湾的街道上,阳光很亮,也很刺眼。彩云顺着街道盲目地从东朝西走着,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由于钱没有借到,又失去了徐老板这棵大树,彩云的心情充满着忧烦和失落,以致于见到熟人都懒得搭腔说话。走到街口时,她看见有人骑在一辆停着的摩托车上向她招手。因为那人戴着头盔,让她没能认出,也就没想搭话理睬。可那人一下子把车开到了她的跟前猛然刹车停了下来,说,“彩云,这些天,去哪了?也不见你打牌了。”

彩云这才认出原来是王老板,就说,“呀,是王老板,今天没打牌?”王老板说,“我得先到厂里看看,你要是想打,咱们一会去康乐麻将馆咋样?”

彩云想朝王老板借钱,但又不好直接开口,就拐着弯说,“厂里的生意还好吧?”王老板点着一支烟,装腔作势地说,“还不是跟要饭的一样。”一听这话,彩云就觉得人家已经看出来她要向人家借钱了,赶忙把路给她堵死了,就说,“谁不知道你手里搦着二三百万,不过,你别担心害怕,没人给你借钱。”王老板笑道,“那点钱算啥?你没听说二三十万不算富,二三百万才起步。”

其实,给太有钱的人借钱不是一般人能张开口的,因为这样会让你感到非常自卑。所以,再一听王老板这种装穷卖富的腔调,彩云也就不想再在他身上打主意了,说要找人有点事,便继续朝着西边走去。走过村子西头时,就见有人朝她挥手打招呼,“彩云,怎么也不见你过来拔菜了?”

彩云见是巧珍,就走到了菜地边上,跟她说起话来。巧珍是去年从渭南跟男人来这租地种菜的。那时,彩云没事常到村边散步,就跟巧珍认识了,时常到巧珍的地里拔些青菜。可是,那时巧珍才刚结婚不久,从头到脚还散发着新娘蜜月的气息,完全还是一副鲜嫩稚幼的小媳妇模样。可是,才一年没见,巧珍就变多了,黑黑的脸,弯弯的腰,一副憔悴的模样和老态,一点都不像才刚结婚一年的女人,倒跟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一样。彩云知道这是过分辛苦劳累留下的痕迹。

于是,她问巧珍,“你俩还是包着这三亩菜地?”巧珍说,“是的,”便把一个巴掌大的小凳递给彩云要让彩云坐。彩云一看这凳子这么小这么低,是拔菜的人在拔菜时坐的,这小凳要是让三四岁的小娃坐着还算可以,要让大人坐,坐不好就得翻个跟头。所以,就不肯坐,又对巧珍说,“这菜不值钱,在市场上一元钱就能买上一大捆。照你和老公这样起早贪黑地辛劳一天,恐怕也挣不了几十元钱吧?”可巧珍却说,“别看这菜价格便宜,可是,我们每天至少要卖出两三轮车的菜,一三轮车就能卖出四五十元钱,两三轮车就能卖出差不多一百元钱。有时,价钱好时,一天都能卖到一百二十多元钱。”

彩云用惊异的口气说,“人家别人一天到晚忙到黑也只能挣到三四十元钱,你们咋就能挣这多的钱?”巧珍说,“你没见我们比人家出的力大。人家早上七八点钟才起来,天不黑就回了屋。中午一热还要睡个午觉。可我天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晚上还要拉着灯一直干到十一二点钟才收工。中午大热天的,我啥时睡过午觉?要不,人家都说一分辛劳一分收获。这话一点都不假。”彩云说,“这样说,你们这一两年里挣了不少钱了。”巧珍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光去年一年,我们就净挣了一万五千元,今年冬里就能把新房盖起来。”

但这一点都没有让彩云羡慕眼红,相反,倒是让彩云感到了一阵心酸和悲哀,就因为挣这点钱,已经差不多要把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媳妇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了。彩云因为心里有事,就说要走。巧珍就把一大捆青菜用塑料袋装好,要彩云带着。彩云本不想要,可巧珍已经把菜装好递到了彩云手里。彩云只好说了声谢谢,离开了村边地头,朝着村里走去。

彩云来到了益民小店,小青正跟一位不认识的小伙在说话,见彩云来了,就赶忙把电扇对着彩云吹着,又从冰柜里拿出一个冷饮让彩云吃,然后,就问彩云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彩云说因为害怕警察抓人,一直躲在一位朋友那里。小青说,“早就没事了。不过麻将桌和麻将牌都让警察给没收了。”彩云说,“东西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开麻将馆了。”就问,“胖子回来了没?”她想如果胖子回来了,她就能给胖子要钱了。可小青说,“还没回来呢。”彩云就说,“他到底去干嘛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小青说,“而且连点音讯都没有。”

彩云担心地说,“怕不是出了啥事?”小青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里也老是放心不下。”彩云见胖子没回来,也没法要钱,在小青这里坐了一会,就顺着南边的小路朝着北村走去。已是中午时分,回到北村,仍不见兰英的影子。气得彩云不住地骂着兰英和袁昊他们。可是,骂来骂去又有啥用?许晨还在派出所里关着,等着她拿钱放人呢。

彩云买了碗米线吃过,便躺在兰英的小**,翻来覆去地想着该找谁去借钱。突然她想起了那个谭敏的小伙,就决定找谭敏试试。于是,她给谭敏打了个传呼。过了几分钟,谭敏来电话问她是谁。她说,“我是彩云,怎么才几天,你就把我给忘了?”谭敏不好意思地说,“哦,是彩云,你有啥事呀?”她想了想,怕当即说借钱的事会把人家吓跑了,就说,“你下午能不能抽空出来一下,我想见见你。”谭敏一听,高兴地说,“当然可以,咱们老地方见。”

谭敏听说彩云想见自己,以为彩云真是对他有情有意了,可是,当他来到路边那片小树林边时,见彩云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就问彩云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看他能不能替她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彩云冷漠地摇着头,说这事不需要主意和办法,只需要钱。一提到钱,就不能不让人敏感。谭敏沉默了一会,就问彩云到底出了啥事。彩云有些不客气地回道,“这种事你最好不要过问。”

谭敏被彩云这样一怼,有些不敢再多问了,就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对彩云说,“我搞了两张电影票,是美国大片。”彩云想都没想,说,“我有事,去不了,你再找个人陪你看去吧。”谭敏显得有些不快,就说,“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彩云有些火了,说,“晚上八点不去交钱,人家派出所就不放人,可现在我手里连一分钱都没借到,你说我急不急?”听着这话,谭敏不禁一怔,问,“你到底出了啥事?”彩云就一脸沮丧地把昨晚发生的事给谭敏说了一遍。谭敏听着,说能不能再缓上两天,老板就能给他发工资了。彩云口气加重地说,“哪能等那么久,人还在派出所里关着呢。”一句话说得谭敏再不敢开口了。

彩云见谭敏对借钱的事一再回避,不肯表态,也就不想枉费口舌了,于是,她决定再回到北村,等兰英回来后再想办法。这几乎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选择。但是,走到林边的路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用胳膊搂住谭敏的脖子,做出一副诚恳迫切的样子,对谭敏说,“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不要多,五百元就行?”这让谭敏自然很为难,看着谭敏把眉头皱成了一团疙瘩,彩云就把谭敏的脖子搂得更紧了,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决不再向你借一分钱。”

谭敏见路边有人朝着这边一个劲地看着,就推开了彩云说,“别这样,让别人看到不好。”彩云执拗地恳求说,“就这一次,求你了。”谭敏摇了摇头,反用愁苦和无奈的口气向她恳求说,“我知道你这样开口不容易,可我实在是手里没钱,哪怕你再能缓上一天也行。”彩云彻底失望了,她朝天边茫茫的暮色望了一会,一句话也没说,推着车子就上了路。她知道天色一黑也要到八点钟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由于心急,她把车子骑得飞快,一口气上到了坡顶,把谭敏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刚到坡顶,她才听到谭敏在后面叫她。她不想理睬他,也顾不得理他。直到谭敏从后面骑车赶超过来,把她拦住,她才停了下来。谭敏喘着气,用解释和歉意的口气说,“彩云,我这里有五百元钱,是老板让我办事用的,你先拿去用吧。”彩云连忙推开谭敏的手,说,“那你回去咋给老板交代?”谭敏说,“我再想其他办法。”说着,便把钱硬是塞在了彩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