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六十八章节.深夜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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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说话间,大家就来到蒋三家。进到屋里,就见月月正在桌旁写字。蒋三对月月说,“我们要打麻将,你去床边写字去。”月月有些不愿意,说,“我妈都让你打麻将给打走了,你还打麻将呢。”蒋三把脸一沉,就把巴掌扬了起来,瞪着眼睛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怪我的巴掌不认人。”月月没法,只好把桌子让开,拿着书本,搬着小凳坐在了床铺边上写字去了。

蒋三他们掷风定位,各就各位,开始打点上庄,七哩咣当地打牌来。可月月不习惯在这种哗啦哗啦和打牌如打夯的环境中学习,就老是觉得脑子安静不下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所以,写字写得很慢,题也做得很艰难,但她还是总算把作业写完了。写完作业,月月收拾过文具和本子,就准备背课文,因为明天一早老师要在课堂上检查背课文。

可是,刚背了一会课文,月月就想起老师让她交本子钱,就对蒋三说,“爸呀,老师让交本子费呢。同学们都交过了,就剩我一人没交了。老师说再不交,就不给我发本子。”蒋三问,“多少钱?”月月说,“八元钱。”蒋三一听就说,“没钱。”月月想哭,但没哭出来,就噘嘴吊脸地哼吃着说,“打牌有钱,交本子就没钱了。”蒋三一听,说,“老子打牌打的是自己的钱,你有啥不份的?你他妈的整天上的是啥学,三天两头交这钱交那钱,只当老子是开银行的。”

一句话骂得月月再也不敢吭声了,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绞尽脑汁地背课文。背课文自然是要比写作业难得多。可在这打牌的杂乱声中,月月没法集中注意力,背了下段就把上段给忘了,背了半天都没把课文背下来。于是,就对蒋三埋怨着说,“你们在这打牌,让我背课文都背不成。”蒋三就不耐烦地说,“你不会到你奶奶屋里去背?”

月月只好拿着课本去了对面奶奶的屋里。蒋母一直在屋里看着电视连续剧,听月月说蒋三带人到家里打麻将了,就赶忙过来推开门,一看满屋里浓烟滚滚狼烟动地,就朝着蒋三骂道,“你这个不懂人性的畜生,媳妇让你给打牌打跑了,还没点记性,又把人带到了这里来打牌。”蒋三正输着,心情本来就不好,听着母亲过来干扰,当即就火了,喊道,“你不呆在你自己的屋里,跑这来干嘛?”说着,便起身把母亲用力地推出了门外,闩上了门,任母亲怎样敲门,都不理睬。蒋母敲了一会门,见蒋三不予理睬,也就不再敲门了。

到了十一点钟,蒋母又来敲门。蒋三问有啥事。蒋母说,“你们也该结束了吧,月月要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蒋三就开了门,让蒋母和月月进来。蒋母安排月月睡下,就问蒋三,“你们还要打多久?”蒋三说,“再打两把就结束了。”蒋母就坐在床边等着。可是蒋三嫌母亲坐在旁边影响他打牌,就跟监督着他似的,让他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就硬是把母亲又推了出去。

月月平时只要一躺下,很快就能入睡,可是,不知是打牌的声音太大,还是平时跟母亲在一起睡觉睡惯了,睡了好一会,还是睡不着,但又不敢说,害怕蒋三训她骂她,眼看着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钟了,明天一早,老师还要抽查背课文,还要早起到学校再把课文重背一遍。如果不早睡,明天就没法早起,而且,打牌的声音和沉重的烟气弄得她心烦意乱,身心不宁,想着家里和自己落到这一步,都是父亲打牌打下的。在她的影响中,同学们的父母都对孩子的学习非常重视,想方设法要为孩子创造优良的学习环境,而自己的父亲竟是一名赌徒,只要一打牌,什么都不顾都不管,只图自己快乐。月月就想要是妈妈在家该多好!因为家里谁也管不了父亲,只有妈妈能管住他。月月想着想着,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可是,怎样才能阻止父亲打牌呢?

想了好一会,她就穿上衣服下了床。蒋三见月月从**下来,就问,“你要干嘛?”月月说,“我要去厕所。”平时夜里,家人小便都尿在尿盆里,第二天早上再端到外面倒掉。可是,大家都在屋里打牌,月月当然就不能在屋里小便。蒋三就让月月出外去厕所。月月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蒋三不高兴地问,“怎么出去这长时间?”月月没好气地说,“肚子不舒服。”然后就上到了**。看着月月上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蒋三也就放心了。这时,他的手气也好了一些,连胡了几把牌。

可是,没过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急骤地敲着门。蒋三奇怪,心想这时间怎么还会有人敲门,就朝外面问道,“谁呀?只怕是招贼了。”听着这话,外面敲门的声音就更大了,几乎是在砸门,喊道,“把门打开。”大家一听外面说话的口气很冲,像是在命令。老方马上就听出来了,说,“快开门,是徐虎他们来了。”于是,大家赶忙把桌上的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然后都站起身来,装作从容不迫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蒋三把门打开。

蒋三把门一开,果然是派出所的警察,有四五个人,其中带队的就是本村徐老六的儿子徐虎。大家一见是徐虎带人来了,都点头哈腰地打招呼。蒋三就说,“徐哥,你咋就带人到咱这来了?你也不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守法公民?”徐虎却摆出一副秉公执法公事公办的样子,用严肃的口气对蒋三说,“也许你们都是守法公民,可是刚才有人举报说你们在一起聚众赌钱,所以,我们就开车赶紧过来了。”接着就问,“你们到底是打多大的?”

来福马上就说,“我们都是没钱没产的无产阶级,大一点的牌咱又打不起,就好打个五角一元的小牌,过下牌瘾。不瞒你们,我打的是五角一元带两个活动炮。”实际上,他们打着二四元带下一个炮的牌,但他们不敢说,因为打二四元本身就是公安部门禁止的。徐虎一听,就说,“咱们兄弟们常在一起打牌,打多大的,我还能不知道。没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老方就对徐虎说,“你们既然来了,也没啥客气的,上来打两把。”徐虎摆了摆手,说,“不行,公务在身。”蒋三就气冲冲地问徐虎,“到底是谁给你们打电话举报说我们聚众赌钱?这不是存心要害我们。”徐虎说,“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打电话的是一个女的。”蒋三一听这话,马上就意识到肯定是月月干的事,但屋里有这多的人,他不好拿月月兴师问罪,于是,就招呼着徐虎上场打几把,因为他知道徐虎也是个麻将迷,白天黑夜呆在所里打麻将。徐虎也想打上几把,可是,他不能把其他几位兄弟亮在一边,就对蒋三说,“我要一打,不是把你们的摊子搅乱了,再说,还有这几位兄弟呢。”

老方当然明白徐虎的意思,就指挥着蒋三说,“你再去摆上一个桌子和几个凳子,也让徐虎他们大伙都有点事做。”蒋三被老方这么一点,就跟胖子一起,赶忙敲开了母亲的房门,搬来了桌子,又敲开了邻居家的屋门,借来了副麻将,在屋里窄小的空间里又摆上了一桌。蒋三他们开始打的是二四元带下炮的,见到警察却只敢说是打五角一元的,可是,再看人家那一桌,打的竟是五元十元,还带两个自由炮。相比之下,他们倒是成了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只是这样一来,月月就更是没法入睡了。

牌打了一整夜,到了七点钟才收摊,徐虎接到所里的电话要他们马上回去。大家才一起散伙。等徐虎他们开着警车离开后,蒋母就过来要月月过去吃早饭。月月因为夜里没睡好,早上就瞌睡得不想起床。可蒋母一边骂着蒋三为了打牌,一点都不顾孩子的学习和休息,一边硬是把月月从**拉了起来,要给她穿衣服。月月就像个站立不稳的木头人,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让蒋母给她穿着衣服。

蒋母给孩子穿好衣服,就问蒋三吃不吃饭。蒋三太乏太困了,说了句不想吃,就住**一躺睡了起来。可是,没等他睡上一会,蒋母就把他叫醒,让他送月月去学校。月月的学校还在马旗寨那边,离村子有三四里路,平常都是自己走过去,可是,今天起得晚,又吃了饭,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就得让蒋三用自行车送过去。

蒋三没办法,只好骑着车子带着月月去了学校。可是,刚到学校门前,就碰见了月月的班主任纪老师。因为蒋三打麻将是出了名的,连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还在家长会上不点名地被批评过,让蒋三觉得很没面子,也对老师没个好印象,所以。蒋三平时不肯去学校,害怕遇见了老师,让人家当着一大群学生的面吹毛求疵说三道四。可是,这就跟打麻将一样,越是怕鬼,鬼就越是来缠你。不巧,不知怎么,就跟纪老师打了个照面。

纪老师是位女同志,但说话却一点都不留情面,她一见蒋三,就说,“蒋三,听说你打牌把孩子她妈都打跑了?这可不行,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和影响更是不可缺失。”蒋三就问,“你听谁说的?”纪老师摸着月月的头,对蒋三说,“孩子平常上课时可活跃了,可是,这两天上课时一个劲地发呆。我看她神态反常,一问,她就哭了,说妈妈离家出走了。”蒋三一听,就朝着月月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纪老师又说,“上个星期就要交钱买本子,可是,全班同学都交钱了,只有月月一人没交钱。可见你这当家长的,只顾自己打麻将,对孩子的学习一点都不关心。”

见老师在批评月月的家长,同学们都围拢过来,朝着蒋三看着,搞得蒋三十分地狼狈。蒋三就对纪老师说,“可她就没给我说要买本子。”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八元钱交给了老师。月月朝着蒋三看了一眼,本想说,“我都给你说过几次了,可你都没给我钱。”但月月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让爸爸丢脸,就把头低了下来。蒋三不想让老师和学生们都围着他,就对纪老师说,“我得赶紧回家开店。”纪老师对蒋三说,“孩子的教育和学习重要,以后,麻将就少打一些。”蒋三点了下头,骑上车子急忙地离开了校门。

从学校回到了徐家湾街道上,刚好从志先的小川菜馆门前路过,蒋三就见平常红红火火的川菜馆此时还关着门上着锁,因为平时餐馆早就开门了,即使还没营业,人们也都在做着准备工作。蒋三觉得不对劲,就把车子停在了餐馆门前,从门缝朝着里面看着。里面还是原模原样,没啥变化;再竖着耳朵往里听,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于是,他就问旁边隔壁买馄饨的老板,“这餐馆里咋就没人了?”那卖馄饨的老板对蒋三说,“店子都转让出去了,人也都回老家了。”

蒋三听着,不禁一惊,就想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显然,爱玲就是跟着这个河南人跑了。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河南人到底家在哪里,于是,他就问卖馄饨的老板,“你知道这餐馆老板是哪里人?”卖馄饨的老板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河南人,好像是周口还是鄢陵的。”他又问了几个人,可有人说他是南阳人,还有人说他是洛阳人。到最后,连蒋三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回到家里,蒋三就急忙进到了母亲屋里,把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给母亲说了一遍。母亲犯着愁,想了半天,说,“不行,你就去找找爱玲?”可是,蒋三摇了摇头说,“连人家老家到底在哪都不知道,你咋去找?就是把人找到了,她要是不肯回来,你能咋样?再说,现在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哪还能再折腾?算了,她要走就让她走吧,俗话说留人要留心,留不住心,人找回来了还会再跑。”蒋母仰天长叹了一声,指着蒋三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浑蛋玩意,总有一天要把我们气死。”说着,拿着扫帚扫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