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蓉蓉进到了铸铁厂,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三楼,找到了一号,就敲了敲门。门一下开了,老蔡像是地下工作者那样,伸出头来,朝着外面看了一下,就把蓉蓉一下拉进到了屋里。老蔡的屋子很小,也就那么七八个平米,把一张单人床一摆,屋里也就没什么空间了。屋里除过一张小床,还摆着一个煤火炉子和一些炊具碗筷。整个屋里乱乱糟糟,脏脏兮兮。所以,蓉蓉一进到屋里,就要帮老蔡收拾屋里的东西。
可是,老蔡哪顾得上这些,不由分说就把蓉蓉抱起放在了**,开始给蓉蓉脱衣服。蓉蓉嫌他笨手笨脚,就要自己脱衣服。脱完衣服,就钻进了老蔡的被窝里。两人就开始活动起来,并很快把事完办了。
办完事,蓉蓉就要穿衣离开,可老蔡不想让蓉蓉离开,就搂着她不放,还不住地亲着她。蓉蓉见老蔡像是真的喜欢她,就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老蔡说,“当然是真心喜欢你。”蓉蓉就依偎在老蔡的怀里,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给我买个礼物,作为咱俩的定情物。”老蔡犹豫了一下,问,“你想要什么礼物?”蓉蓉说,“要不,你就给我买个项链。”老蔡当即就觉得有些为难,因为买项链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那可是要一两千元钱,而这些钱至少是他两三个月的工钱。虽说他跟老婆结婚这么久了,还都没给老婆买过什么戒指项链呢。
蓉蓉见老蔡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就搂着老蔡的脖子,说,“要是那样,我会天天晚上来这里伺候你,给你当小老婆。”这句话也许把老蔡的心打动了,就说,“可我想要你晚上在我这里过夜。”蓉蓉想都没想地说,“行,我答应。”可老蔡却说,“那姜项他愿意吗?”蓉蓉说,“他又不是我老公,我干嘛要他管着我,我老公都管不住我呢。”老蔡这才咬着牙,说了句,“行,我就给你买个项链。”
两人又亲热了好一阵子,见天色很晚了,门卫又在楼下喊着,“十点多了,要关门了。”老蔡才放开蓉蓉,让蓉蓉赶紧穿好衣服,然后,送蓉蓉下楼出门。等蓉蓉刚一出门,就听门卫问老蔡,“老蔡,这女人我好像见过,是不是那个到处捡破烂的女人。”老蔡说,“她是我的亲戚。以后她要是再来,你就让她进来就是。”门卫就对老蔡说,“我看你俩在一起,不像是在干好事的样子。”老蔡就笑了,说,“干不干好事,老哥你帮我多包容一些,我自然会请你喝酒。”听着这话,蓉蓉也就有些放心了。
蓉蓉回到屋里时,姜项正坐在灯下闷头吸烟,见蓉蓉这么晚才回来,就把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吼着说,“去哪了?这晚才回来。”蓉蓉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打牌去了。”姜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蓉蓉,问,“到哪打牌去了?”蓉蓉说,“管那么多干嘛?”姜项顿时更火了,声音也高了许多,“你饭都不做,出去打牌,不知道我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蓉蓉的嗓门也提高了许多,说,“中午叫你回来吃饭,是你自己不回来吃,你怪谁?晚饭还是别人请我吃的。你要吃饭,自己不去做,让谁给你做?我可不是你花钱雇来的保姆和佣人,也没有非要伺候你的责任和义务。”
蓉蓉本来是想给姜项做饭,可是听姜项这口气和这种话,好像她就是姜项雇来的保姆和佣人一样,顿时就躁火了,干脆往**一坐,也发起了脾气。姜项用眼睛把蓉蓉看了好一会,狠狠地说,“你不做饭拉倒,我到街上吃去。”说着,便把门一甩,出去了。
姜项出去后,蓉蓉就烧了一大铁锅热水,用一个大铁盆洗了个澡,就睡觉了。因为姜项没回来,她没有把灯吹灭。可是,等她睡过一觉醒来,见身边的**还是空着,不由地一惊,心想姜项出去吃个饭,怎么这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于是,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是十二点半了,就想着姜项这是去哪了,到现在都不回来。
到了早上五点来钟起床时,还是没见姜项的影子。这让她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显然姜项是有意在跟她赌气呢。她想他要赌气就让他赌去,反正她又不欠他的。于是,她又睡了一会,到快天亮时,才起来,急忙地洗漱一番,连早饭都没顾得吃,就跟着破烂王出外拾破烂去了。
在以后的三四天里,都没见姜项再回屋。蓉蓉自然有些心焦,几次想去康乐麻将馆找姜项,可是,她又觉得不能惯他这种毛病,否则,要是她去求着他回来,让他的性子一变,毛病加深,以后还不知道会是爷是奶,该怎么给她扎势摆谱呢。于是,她不能惯他毛病,他有本事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她又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了。
夏天的早上亮得很早,天气一睛,就开始热了起来。蓉蓉照样每天起得很早,出去拾破烂,要到天黑以后才回来。因为她知道两个女儿一个在上着初三,一个就要高中毕业考大学了。到了九月初一开学,光是学费就得要一两千元。这些学费全得要靠她一人来挣。可是,她现在满打满算还差着四五百元呢。如果大女儿再考上了大学,那学费就恐怕不是一两千元,而是四五千元。她想只要把两个孩子的学供出来就好了,就可以再攒钱盖房子了。因为男人没本事,村里人的屋子都盖起来了,只有她家人还住在那两间残破不堪的窑洞里。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沉重,要攒很多钱才行。
从几个垃圾堆拾破烂回来,已经是晌午十点来钟。跑了一早上,她真是有些饿了,准备回家把饭一吃再出来。从那片住宅小区朝着徐家湾走,路过一个叫黄家坟的村子。从黄家坟的高地上下到一面坡下,就是徐家湾的地界。这里有几片坟地,有汉民的,也有回民的。汉民的坟地都集中在东西走向的坡面上,而回民的坟地则集中在坡的上面,范围很大,而且是被很高的砖墙围着。每次到铁路家属区去拾破烂,蓉蓉都要从这里路过。这里是两个村的边界,属于荒野乱坟之地,没有什么建筑和房子,风可以从远处直接吹到这里,所以,清风吹来,很是舒坦。
也许是走得太急,蓉蓉感到有些热,就坐在坟地旁边的草地上,掀开衣领让风吹吹身子。一个像是本地村里的中年男人从坡那边的路上疾步走来,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朝着她搭腔说,“你拾这些东西,一天能挣多少钱?”蓉蓉说,“也就是十来元钱吧。”那男人皱了皱眉头,说,“十来元钱,恐怕连一天的饭钱都不够?”蓉蓉觉得这男人挺和气,就笑着说,“差不多够了,我们一天除了吃饭,其它的就不咋花钱。”那男人没话找话说,“那你为啥不找个别的活干?”蓉蓉说,“现在哪有活干?就是有活,钱也少得可怜,根本划不来。”
男人又问,“你男人在干嘛呢?咋就让你出来干这事?”蓉蓉说,“男人在家。”男人问,“在家干嘛呢?”蓉蓉说,“没干啥,闲着。”男人就趁机用手摸了摸蓉蓉的脸颊,说,“可怜的人啊,男人闲着,让女人出来干这事,可见你男人哪还像个男人?”蓉蓉就苦苦地一笑,说,“没办法,命不好,摊上了这种男人。”男人对蓉蓉说,“你现在没事,咱们到坡上坐一会。我今天休假,闲着没事,想找个人谝谝,以后也好做个朋友。”蓉蓉哪有时间陪着别人谝闲传?就对那男人说,“不行,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我要回家做饭吃饭,吃完饭还要出来拾破烂呢。”男人一听,就对蓉蓉说,“不就是钱的事嘛,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吃亏。”说着,便拉起了蓉蓉的手。
蓉蓉一听男人这话,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说,“行嘛,你说到哪?”男人把蓉蓉从草地上拉了起来,指着那片被砖墙围起的回民坟地,说,“咱们就到那围墙里面,免得让过往熟人看到了不好。”蓉蓉其实也怕让熟人看到,所以,也就跟着男人进到了围墙里面的墓地中。
围墙里的墓地是回民的墓地,用两米多高的砖墙围着。在西边有一个小门。小门上虽然有锁,但锁早就锈坏了,被人打开掉在草地上。蓉蓉几乎每天都从这片墓地旁边走过,但从未进到过围墙里。这次跟着那中年男人进到墓地里,就见这墓地里满是半人高的野树和杂草,在野树和杂草中有一条被人踩踏成的小道,直通到墓地尽头的一棵大树下面。大树下是一片平地,地面上丢着大片的卫生纸,还有被丢弃的女人裤衩。
男人把蓉蓉引到大树下面,就一下把蓉蓉搂住,要脱蓉蓉的裤子。蓉蓉就问,“你给多少钱?”男人说,“你要多少钱?”蓉蓉说,“你还能不给个三十元?”男人说,“没问题。”就要蓉蓉脱裤子。蓉蓉嫌地面太脏,就把自己的蛇皮袋子铺在地上,坐在蛇皮袋子上开始脱裤子。
两人干完事,就开始穿裤子。可那男人皮带还没系好,就对蓉蓉说,“你听,好像有人来了。”蓉蓉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可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就对男人说,“没有吧。”可男人坚持说,“是有人来了,你仔细听。”然后,又对蓉蓉说,“你先别动,我过去看看。”说着,便朝着墓地门口那边快步走去。蓉蓉见那人过了好一会还没回来,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赶忙提着裤子朝着门口那边走去,可是,等她出了门口一看,不但没见有任何人过来,就连那个中年男人也都不见人影了。
她上到一面高坡上朝着四周寻找着那男人,就见一对年轻的恋人骑着自行车朝着这边驶来。蓉蓉就朝着那对年轻人问,“你们见没见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这边离开?”小伙子指着坟场后面的小路,说,“有个男人刚从这边的小路上跑过。”蓉蓉一听,也顾不上她的蛇皮袋子还在墓地里放着,便撒腿就朝着那条小路追了过去。可是,那条小路很快就分岔了,一条小路朝向徐家湾,另一条小路却是通往北村。
蓉蓉觉得那人非常陌生,从未见过,就想应该是北村的人,就朝着通往北村的小路一路猛追过去,可是,到了村口,还是没见到那人。她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返回到了墓地旁边,朝着那位小伙子又问,“你们见那男人到底朝哪条小路跑了?”小伙见她这般疯急的样子,就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蓉蓉喘着气说,“那人抢了我一千元钱。”小伙就说,“那你还不赶紧去追。”蓉蓉又一口气追到了徐家湾村口,只见路口边上有一些人在拔菜,却并没有见到那人的踪影。
蓉蓉没辙,只得回到了墓地里,去取放在里面的蛇皮袋子。从墓地里出来时,她突然发现戴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不见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当即笼罩在她的心头。这条项链是老蔡花了两三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下的。她当即把自己的身上整个地搜寻了一遍,还是没见。她就想是不是自己早上出来时忘戴了?可是,她马上就想起了,那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就没有取下来过,而且,早上在洗过脸时,她还专门对着镜子把脖子上的项链看了好一会。可是,现在这项链真是不见了。显然,她把项链给弄丢了。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要活不下去了。可是,她不能晕,不能倒,她要赶紧把项链找回来。于是,她把自己走过的地方细细地找了个遍,就是拔光地上的草也要把项链找回来。可是,她一连在她呆过的地方找了三四遍,还是没有见到项链的踪迹。她想会不会把项链丢在了别的地方?要不,是不是让那个可恶的中年男人把项链给偷走了?
她在那片墓地旁边足足地寻找了两三个小时,却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她不得一边落着泪一边朝回走去。虽然她已经饿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可是,一进到屋里,她也没说赶紧给自己做饭,而是一下就躺在了**,感觉浑身乏力,极度疲惫,就跟得了一场大病一样。除过那次让凤女用砖头砸破了额头,缝了几针,花了一百多元钱,她还从来没破过这大的财。本来,她打算下午再去拾次破烂,可是,现在她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可不,她就是拾上一百次破烂,也抵不过这串项链。她就一直躺在**默默地流泪。
下午四五点钟时,老蔡打完牌过来,想叫蓉蓉到他那去,却见蓉蓉独自一人躺在**落泪,就问,“你这是咋啦?”蓉蓉哭着说,“你说咋了?天塌下来了,我把你给我买的项链丢了。”老蔡一听,却不以为然地说,“丢就丢了,哭啥子哭?不行,我再给你买一个。”蓉蓉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好听,只怕你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老蔡说,“你别管我的钱是咋来的,我说给你再买一个就会再给你买一个。我这人说话算数。”
他所以说话这般轻巧,是因为那项链并非真是花了两三个月工钱买下的,而是只花了两三元钱在市场的地摊上买来的。因为那项链跟真的一样,蓉蓉就没看出来,还以为这项链是老蔡在正规金店里给她买的。蓉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你真的不骗我?”老蔡说,“我啥时骗过你?”蓉蓉就感动地握住老蔡的手,说,“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一听老蔡要给她再买个项链,蓉蓉的啥病都一下子好了,当即起身就跟着老蔡去了铸铁厂的单身宿舍。
这一夜,蓉蓉整夜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