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九十三章节.狗市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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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胖子昨夜里打了一夜牌,直到凌晨四点钟才回来睡觉,所以,一合上眼睛,就跟死了过去似的,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不知啥时,就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摇晃着他。开始,他还以为是地震了,想跑却跑不动。可是,很快,就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见小青正站在床边对他说,“店里该进货了。”

他知道小青是在跟他要钱进货呢。可是,他昨夜里打牌输得一塌糊涂,只差没把自己也给输掉,哪还有啥钱进货?于是,他迷迷瞪瞪地把小青看了好一会,说,“店子没了,还进啥货?”小青怔了一下,吃惊地说,“店子咋就没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胖子从床头小柜上取了一支烟,点着一吸,低声着说,“昨晚打牌,我把小店押给了人家,最后给输了。”

小青一听,就跳了起来,喊道,“你咋能把小店给输了?你咋不把你自己输了?”胖子却不急不忙地说,“我也想把自己输给人家,可是,我又不是年轻女娃,人家要我干嘛?要是我是年轻女娃,就是长得丑一点,拉到陕北或是内蒙,少说也能卖个七八千元钱。”小青听着这话,气得脸色发青,说,“你就是再输,也不能把小店输了。上个星期,你不是还有五百元钱?”胖子说,“那钱早就花没了。”小青就问,“你到底买了啥东西,就花了这多的钱?”其实也没买啥,都是打牌输了,所以,胖子就不耐烦地说,“你问那干嘛?”说着,便把头往被子里一蒙,转身又睡了起来。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但主要是心里有愧,虽是躺着,但却也睡不着了。昨夜里打牌输钱的场面仍像梦魇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但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把小店押给了来福。这小店是小青多少年来一直经营和守候的阵地,现在却让他给抵押出卖了。她怎能不伤心沮丧呢?平心而论,跟小青在一起生活,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中最为舒心畅快的一段美好时光。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相伴,生活就让人觉得有了许多美妙和生气。所以,他打心底一直对她抱着感激之情,时时处处都想着能让她高兴和愉快。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小青。

他转过身来,见小青搬了个小凳坐在门口边上,朝着远方久久地望着,那迷惘的样子,就像是陷入在一片茫茫的迷雾之中,辩不清前程,也辩不清归途。胖子知道小青的身世可怜,父母早亡,没人疼爱,没人怜悯,小小的年纪就出来打工,就觉得自己有责任疼爱她保护她,不让她伤心难过,不让她担心忧虑。于是,他就悄悄地起了床,走到她的身后,搂住她的脖子,歉意地说,“我昨晚也是输急了,要不,我咋能把店子押给来福。我也知道这店子是你的命根。”

小青却赌气地说,“你这还算好,还没把我押给别人,输给别人。”胖子讨好地笑道,“那哪行呢,我要是把你输了,那不是违反国法了?”小青说,“就是因为不敢违反国法,所以,你才没敢把我押赌,要是没这国法,你早就不知道把我输过多少次了。”胖子说,“绝对不会,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就是啥不要也不能不要你。”说着,又问,“吃饭没?”小青说,“气都气饱了,还用吃饭?”

胖子搂着小青的脖子,在她的脖子根上亲了几下,说,“你放心吧,我两天再出去找些事做,弄些钱来,再把小店给你赎回来,行不?”小青呶着鼻子说,“你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跟变戏法一样,说弄些钱来,就能弄到钱?”胖子说,“不信,你就走着瞧,不把小店给你赎回来,我不是人。”小青这才把脸扭了过来,说,“好,我就看你是怎么变着戏法。”

两人到街道上吃过饭,胖子对小青说,“小店没了,你也没处去了,就到康乐打牌去吧。让我一人在屋里呆上一会,想想办法,看到哪里去弄些钱来。”小青说,“连钱都没了,到哪去打牌?”胖子就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元钱给了小青。

小青出了院子,胖子在屋里躺了一会,抽了支烟,然后,就出门到原来的住处找窝窝。窝窝还在狭窄的楼梯间的小屋**睡着。胖子一见窝窝就说,“啥时候了,怎么还不起来?”窝窝有气无力地说,“头晕得很。”胖子一看,窝窝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汗珠,就用手摸了摸窝窝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热发烫,就说,“窝窝,你怎么啦了?怎么烧成了这样?”窝窝说,“我也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就感到不舒服,就一直睡到现在。”胖子就说,“赶快起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窝窝说,“不用看,睡会觉就会好了。”胖子问窝窝,“你那还有多少钱?”窝窝说,“没钱了。”胖子就说,“两月前,我不是给了你八百元钱?”窝窝说,“早就打牌输光了。”胖子吃了一惊,说,“怎么你也学会打牌了?”窝窝凄然一笑,说,“闲着没事,闷得慌,就去看人家打牌,看着看着就学会了。”窝窝原先是个在火车站附近游**的盲流,胖子在火车站地道口边撒骰子时,常常跟窝窝碰面,见这小个子男孩挺机灵挺义气,就把他收留过来,给自己当帮手,平常就把他当成了小弟弟一样对待。胖子自己虽然爱打麻将,可是,从来都不允许窝窝打麻将,因为一学会打麻将,有再多的钱都会输掉。而窝窝无亲无故,又没有正常收入,有点钱就得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从长计议。

胖子本想把窝窝大骂一顿,可是,见窝窝病成了这样,觉得还是先看病要紧,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这事给忍住了。他摸了摸兜里,兜里是空的,仅有的二十元钱,刚才都给了小青打牌去了。于是,胖子就对窝窝说,“我也没钱了,正说要带你出外去搞些钱呢,没想到你就病成了这样。要不,你在屋里再躺上一会,我去整些钱回来,再带你去医院。”窝窝说,“大哥,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人出去,没个帮手不行。”说着,就要起身。可胖子一下把他按在了**,说,“你看你都病成了啥样,哪还能给我当帮手。算了,还是我一人去吧。”

说着,胖子就一人出了村,顺着太华路大街朝着南边走去。不过十来分钟,就来到了二马路旁崇明路市场。市场中有个新开的卖花鸟鱼虫和猫狗宠物的市场。当地人都叫它狗市。因为这里住的大都是些在铁路和纺织系统工作的职工,一方面住房都比较紧张,工资收入也不算多高,生活上只能顾得上个温饱,另一方面是这边的人有些闲钱和空闲都爱打个麻将挖个坑,舍不得花钱费时来鼓捣诸如花鸟鱼虫这种不打粮食的事情。所以,狗市里的生意就老是不太好,生意人没干上两三个月就撤离了。

之后,当地政府治理占道经营,就强制性地把那些在街道两边或是街道中间摆摊设点的小商贩都往狗市里赶。这样以来,狗市里就红火起来,卖菜卖肉的,卖纸卖花的,卖化妆品和卖水果的摊连着摊,店连着店,就成了铁路道北地区最大的菜市场。进到这里卖菜买菜的可以说是摩肩擦背,人满为患,要是到了早上九点十点钟,进出过往的人多得简直就跟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广场上一样,人流就像潮水一般地涌动。

胖子平时很少来这里练手,因为小偷小摸那一套他并不是很熟练很高明,害怕一旦翻把就会让人给打个鼻青脸肿,弄不好还会让人给抓进派出所。因为市场的边上就是太华路派出所。不像在外地乡下作案,即使让人给发现了,也不敢把你咋样。他今天之所以想要来这里练手,还是因为前不久认识了一个人,并受到了这个人的影响和提示。这人姓王,四十来岁,穿着西服革履,打着领带,戴着一个鹌鹑蛋一般大的金戒指,头发抹的油光发亮,整天抽着五元一盒的白沙牌香烟,啥时打牌都是二四元带两个炮的。听说那些年轻漂亮的外地女人,过上一段时间就要让他换上一个。起初,胖子还以为这人是哪个厂的私营老板,后来,才听人说是位“八级钳工”。

听说老王的功夫很深,往市场门口一站,就能看出哪些人有钱没钱,钱多钱少,钱是放在内兜还是外兜,而且,他兜里揣着一个很长的镊子,有这把镊子,不管你的钱放得再深再里,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的钱掏走。胖子其实是很羡慕老王那套本事,也很眼气老王那种神仙般的生活方式,只是感叹自己的本事不大,技不如人。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老王每天早上只是往市场上转上一圈,弄来的钱就能够花上好些天,不像他要弄些钱还得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还要带着窝窝和马匣跑到外地,辛劳奔波,吃尽苦头,冒险程度很大不说,也很容易让人识破发现。所以,他觉得要是能练成老王这套本事,那该多好!这辈子的生活他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其实,他不是没来过狗市练过手,只是很少,而且,收获也不是太大。一次,他从一个老太婆的兜里偷了二十元钱,还没来得及脱身,就让老太婆掏兜时发现钱让人给偷走了,他刚好就在跟前,所以,老太婆就用一副怀疑和憎恨的眼光朝着他直盯盯地看着。他故意装着啥也不知道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出了狗市。还有一次,他趁一个女孩没注意,偷了女孩的一个钱包,钱包挺鼓。他暗自窃喜,以为发了笔小财,可是,到了没人的地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支口红,一个小镜,一些手纸和一张公交车月票,真正让他需要的只是那个一元和一个两元的五元钱。一连两次练手都没啥太大的收获,让他觉得很是灰心丧气,所以,从那之后,他就不太再到崇明路狗市来了。

但是,现在他不来不行了,他急需要钱,要把小店赎回来,还要给窝窝看病。当然,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在这里建立起一个永久性的根据地。要这样做,他必须要充分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想办法结识一些熟人,最重要的是练就一手像老王那样过硬的眼力和本事。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再风尘仆仆劳顿奔波地跑到外地找生意了。因为在外地不但生活不方便,而且人生地不熟,搞钱的难度依然很大。

周日的上午,总是狗市最拥挤最红火的时间,拎篮的推车的进来买菜的和过往行人把本来就十分狭窄的通道挤得挪不动步子。胖子不停地从通道上的人群中挤来挤去,细心观察和捕捉着作案的对象。在一个卖黄瓜的菜摊前,他见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大个子男人买了一元的黄瓜,付钱时却掏出了一把红色的百元大钞,看上去至少要有五六张。胖子的心里不禁一动,目光马上就盯在了那个男人的钱上。

那个男人付过钱,便把那几张钱揣进了后裤兜里,然后用手捂着裤兜来到了一个卖苹果的三轮车跟前,问卖苹果的小贩多少一斤。小贩说一元钱一斤。那男人又问这苹果是什么品种。小贩说是白水红富士,甜得很。说着,就用小刀切下一块让那男人品尝。那男人拿着那切下的一小块苹果尝了起来。这样一来,那男人的手就离开了后裤兜。这就给胖子下手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胖子就乘那男人挑选苹果之机,侧面站在那男人的右边,用藏在衣袖里的长镊子小心翼翼地伸进那男人的裤兜里。很快就把那几张诱人的红票子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