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他把偷来的钱往裤兜里一塞,便急急忙忙地朝着狗市外面快步走去。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那男人喊道,“我的钱让人偷了。”接着,不知是哪个人就对那男人说,“是那个穿灰衬衣的人偷去了。”胖子一听这话,心都要从喉咙眼里跳了出来,他想如果能把窝窝带出来,可以马上把钱转移到窝窝的手里,即使让人家给抓住,也可以让人家搜兜。这样既可以把钱转移出去,又可以确保自身安全。可是,眼下他就没有帮手,所以,听到有人说是他偷了人家的钱,就吓得他急忙跟逃命一般在人群里跑着。可是,他这一跑就更是把自己明显地给暴露出来。
那个丢了钱的男人在后面一边追着他,一边朝着人们喊道,“那个穿灰衬衣的人是贼,抓住他。”那个男人越是喊叫,胖子就越是跑得快。可是人们一见这种情景,都赶紧把通道让开,好让那个男人来抓他。胖子像百米冲刺一般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跑出了狗市。出了狗市,不但人少多了,而且道路也宽敞多了。这本来是对胖子有利的。可是,胖子却对附近的环境并不熟,被人一追,就跑进了狗市旁边的一个住宅小区里。想着只要一进到小区,三转两转就能躲开那个追他的男人。可是,却不知道这个小区里是个死胡同,一进到里面,就发现小区对面的尽头是一道很高的砖墙。
高墙就把他给挡住了。他再想跑也跑不掉了。那个男人见他被高墙给挡住了,便一边骂着,一边不慌不忙朝着他追了过来。胖子见那男人追到了跟前,而他不但跑不出去了,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把偷来的钱捧着还给人家说,“这位大哥,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那男人从胖子手里一把夺过钱,数了一下,然后,便一脚朝着胖子的脸部踢了过去。胖子赶忙用胳膊一挡,捂住了头部,不住地求饶说,“大哥饶命,大哥饶命。”那男人气得直喘气,说,“我饶了你的命,你他妈的是在害我全家的命呀!你知道不知道这些钱是我下岗半年来的全部收入?”说着,又朝着胖子的头上猛踢一脚。这一脚踢在了胖子的脸颊上,胖子惊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夸张似地在地上抱头打滚。
旁边站着一些围观的人见胖子被踢成了这样,就有人对那男人说,“别把人给踢坏了。”那男人也觉得把胖子给踢得太重了,朝着胖子骂了一句,“年纪轻轻的,不知学好,不打你打谁?”说着,便不慌不忙地离开了。胖子见那男人走了,就在地上躺了一会,然后,一边捂着脸,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也顾不得打一打身上的尘土,便赶紧朝着住宅小区的大门外面走去。路上,就听围观的人在后面议论着说,“你说这小偷偷起东西来真是气人,可是,让人抓住了打个半死不活的,让人看着也挺可怜。”听着这话,胖子就觉得羞愧得不敢见人。
出了住宅小区的大门,路过狗市门前朝北往回走着,不知怎么就跟老王碰在了一起。胖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怯,害怕刚才被人追赶的情景是不是让老王看到了,要是让老王看到了,回到村里给人们一说一传,他往后还怎样见人?可是,他想躲着老王,却已经来不及了,老王照直地朝着他说,“你来这里干嘛?”
胖子用手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过来找个熟人,你呢?”老王说,“我在这里给人家包个工程,过来看看。”胖子不觉想笑,但因刚刚挨过打,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就点了点头,想赶紧离开。可老王却见他捂着脸,就问,“你的脸咋了?”胖子说,“没啥,就是有些牙痛。”老王关切地说,“牙痛不是病,痛了要人命。你可要好好找个牙医看看。”胖子说,“已经找人看过了,”老王说,“看过就好。”听着这话,胖子就知道老王是刚从徐家湾那边过来,根本就不知道他被人追打的事,心也就放了下来。
回到屋里,胖子先是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左边肿起的腮膀子明显地比右边的鼓起了很高,给人一种畸形不齐的感觉。而且,明显鼓起的腮膀上有一道紫色充血的伤痕,表皮已经破开,只是血还没有惨出。这种样子让他真觉得没法出外见人。于是,他就只好躺在**,不敢出去。
中午时分,小青回来了,见他一脸沮丧地躺在**,就问他咋啦。胖子不想回答,就说不咋。越是不说,小青就越是觉得他心里有事,就走到他跟前,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当她看到胖子脸上的伤痕时,吃惊地喊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胖子懒懒地说,“没跟谁打架。”小青说,“那你脸怎么成了这样?”胖子说,“下楼时,不小心,滑倒摔的。”小青就要拉着胖子去看医生。可是,胖子坚决不肯去,因为他手里一点钱都没有了,拿啥看病?小表心疼地趴在床边,用热毛巾轻轻地给胖子擦着伤口,然后,就硬是拉着胖子去看医生。胖子没办法,就说,“没钱了,拿啥去看?”小青身上也没钱了,刚才手里的二十元钱已经打牌输掉了,但她说,“我去房东家借点钱。”说着,便朝楼下跑去。
一会,小青拿着五十元钱跑来了,拉着胖子就朝村里的卫生所走去。此时,胖子才觉得女人真好,难怪男人就是再穷再难都要找个女人。是呀,有个女人,许多忧心烦恼的事都会很容易很快地消除。
到了卫生所,医生给胖子脸上抹了药,还打了针破伤风注射剂。这时,胖子想起了窝窝还病在屋里,就让小青去把窝窝带来看看。一会,小青把窝窝带来了,让医生一看,说是胸膜炎,这里看不好,要送到大医院去看。一听这话,胖子和小青都害怕起来。胖子就问医生这种病好不好治,大概要花多少钱。医生说这病不是什么疑难病症,但要想看好,至少要住上一个来星期的院,花上两三千元钱。胖子和小青把窝窝送回了屋,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脸愁苦地想着该去哪里弄这多的钱?
在**躺了一会,胖子就下了床,借着房东家的自行车来到了土门,把马匣叫了过来。胖子让小青去麻将馆看别人打麻将,自己跟马匣在屋里关着门商量了好一会,然后,就一起去了光明小区,踩点察看。他们之所以要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近年来新开发的商品房住宅小区,一套房子少说也要二三十万元,能在这里买房住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寻常人家。
他们准备搞的是入户偷盗,这种作案方式难度很大,而且,危险性也很大,但是,如果运气好,屋里没人,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所以,干这种事必须事先踩点,要设计寻察入室的可行方案,要确定出逃的安全路线,还要充分考虑到将能获取多大的成果。这种入室偷窃的做法,胖子过去曾干过多次,那时,他刚从老家逃难出来,一时找不到活干,生计没有着落,就去了那些刚刚兴建好的住宅小区里,单枪匹马地破门或是撬门行窃。因为那些小区兴建不久,许多房屋尚未住人,防盗措施不甚严密。所以,有许多可供盗贼有机可乘的漏洞。可是,现在人们的防盗意识和措施都已经加强,家家户户几乎都安上了防盗窗和防盗门,而且,有些小区夜里还有保安值勤人员巡视,所以,要是再成功作案,难度就要大得多。
胖子和马匣进到光明小区,一栋楼房一栋楼房地走着看着,看有哪些房子后窗上没有安装防盗窗或是防盗网。从他们走过和看过的房子后面,差不多所有的阳台上都安装了防盗窗或是防盗网,虽然这种防盗窗和防盗网会在房屋失火时把家人的逃生之路给切断和封死了,但却给入室偷盗者下手作案造成了很大的难度,甚至会让他们感到无法下手。
在一栋三楼的后面,他们看到有户人家的后窗上没有安装防盗窗和防盗网,甚至没有用铝合金玻璃窗把阳台封闭起来。三楼虽然挺高,但要是利用一楼和二楼的防盗网扒到三楼的阳台,一点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胖子就指着三楼那个没封防盗设施的阳台对马匣说,“要不,就搞这家。”马匣说,“行嘛。大哥说啥就是啥。”胖子就让马匣把这家的位置记住。马匣说没问题。
两人走到楼前,胖子就让马匣等着,自己要到这家门前探下虚实。他进到了那个门洞,上到三楼,让他惊奇的是这家不但后面没有安防盗设施,前门也没安防盗门。于是,他就对着这家的门敲了起来,一连敲了好一会,里面都没人应声,倒是旁边那家人隔着防盗门过来问话,“你是干啥的?”胖子忙说,“我是来给他家修水管的。”那家女人说了声,“家里现在没人。”说完,便把里面的木门关上了。
胖子一下到楼下,马匣就问胖子,“咋样?”胖子禁不住地露出了喜色,说,“太好了,家里没人。”马匣说,“你咋知道屋里没人?”胖子说,“我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回应,旁边的人家说这屋里没人。”马匣就皱起眉头,说,“万一这屋里是空的,那咱们的力气不是白费了?”胖子想了想,觉得马匣的话有道理,脸上就阴沉起来,但他马上又觉得不对,就说,“可那邻居女人明明说是屋里现在没人,并没说这屋里是空房。”马匣说,“有人住就好。”说着,便跟着胖子一起回屋睡觉去了。
胖子和马匣两人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吃了饭,就对小青说,“我们要出去打牌。”小青不禁问道,“你不是都没钱了,怎么还打牌呢?”胖子说,“打不了牌,还不能去看人家打牌?”小青说,“看人家打牌有啥意思?还不如躺在屋里睡大觉呢。”可胖子说,“睡了一天了,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身子就变软了。”接着,又说,“今天有人打大牌,打的都是五十和一百的大牌,我和马匣想过去开开眼界。”小青还是半信半疑地说,“早点回来,你回得太晚,我睡不着觉。”胖子说,“知道了。”
胖子带着马匣来到了康乐麻将馆,在女老板这里借了三十元钱,就跟姜项和老方打起了一元两元的牌。打到了十二点钟时,姜项要去上班扫马路,老方明天还要给人家拉粪,所以,大家就此散了摊。可是,入秋之后的午夜还不算太晚,这时许多人家还在看电视或是亮着灯。所以,胖子和马匣就来到了含元殿下面的马路边的夜市摊上,用刚才打牌赢的钱,每人要了十元钱的烤羊肉串和一瓶啤酒,坐在小摊旁边慢慢地吃了起来,消磨着时间。
不觉得就到了两点来钟,从人的睡眠习惯来说,从午夜十二点到深夜三四点钟正是人们处在深度睡眠之时,也是偷盗行窃的最佳时段。胖子和马匣吃完羊肉,喝完啤酒,便把钱一付,朝着白天定好的地方走去。深夜之中,小区里面一片寂静。来到那家楼房后面,整个楼里一片漆黑,只有五楼有户人家还亮着灯,想必是在挑灯夜战打麻将呢。
马匣小声问胖子,“大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胖子知道马匣过去没干过这种攀楼破窗的事情,就说,“还是我先上,你在楼下给我接应,要是有啥动静和危险,就给我打个口哨。”马匣说,“知道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