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天气通常都是温暖宜人的,但并不总是温暖宜人的,3月底的这一天晚上便是如此地与平日不同。风,像是北风的风,刮得很猛,且后劲十足,天像是冬天的天,阴沉得很厉害,使人觉得春天大概是后悔来到这人世间了,所以想使劲地往回缩,希望能找个可以避风的好地方。在这种属于逆流和回潮的天气里如果能发生什么好事的话,那就真有点奇怪了,也对不住某些人那渴望波澜和曲折的**内心。
躁动和轻薄的季节既然来了,那么自然又到了动物们萌发传宗接代之意的时候了,人类当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对于荷兰猪李忠良的老婆王欢来说更是如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那是多情而又惆怅的女词人喜欢干的事,普通小女人过的还是普通的小日子,真正喜欢的还是钱财这等俗物,需要填补和打发的还是实实在在的空虚和寂寞,只要这个小女人所谓的有空虚和寂寞。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猎奇和攀比之类的古怪心理,在县城东胜超市当售货员的王欢近期和一个开宝马的已婚男人勾搭上了,而且大有希望能永远如胶似漆地合二为一下去的强烈趋势。
尽管这个十分庸俗的过程里也许充满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惊险和情趣,但是对于外人来讲却都是难以一睹其中真正风采的,因此也就只能停留于自以为是的想象当中了。又因为唯有如此,才可以将其想象得更加精彩,更加动人,也更加龌龊和下流,所以古往今来乐此不疲的人数不胜数。因为被《红楼梦》里的警幻仙姑不经意间发明出来的“意**”二字向来都比真**更为疯狂,更为夸张,也更能刺激人的感官,地球上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小小的道理,所以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乏那种喜欢偷窥或围观别人**败露之事的看客。
也许是因为**的人虽然不少,可是真正败露出来的情况却不多,所以偶有这类事情发生时便如同鲜血引来鲨鱼或粪坑招来苍蝇一般,必定会搞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且好不热闹的。王欢现在就处在这个马上就要爆出重大新闻的极其危险的边缘上,可是她本人对此却浑然不觉,依然忘我地投入其中,且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
事实上忠良已经怀疑她多时了,甚至在一周前的某天晚上,他还曾在自家小区门口亲眼见到她从那个野男人的宝马车上偷偷地下来呢。显然,当时这对狗男女已经顺利地干完苟且之事了,这从他们分别时欲盖弥彰的动作里就能轻易地看出来。作为正儿八经的过来人,男女之间那点破事他岂能不懂?他这个做事一贯比较冲动和任性的家伙之所以当时没采取什么断然的行动,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捉奸的最佳时机,好把这对如假包换的奸夫**妇彻底地钉死在厚厚的案板上,永生永世不让他们再度翻身,然后他再好好地收拾收拾她,当然还有那个胆敢挖他墙角的狗※的,唯有如此他才能略微解解气。
他知道,骂那个家伙是狗※的,就有骂自己老婆是狗的意思,进而也是骂了自己,所以有时候他也考虑着千万不能这么骂,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其他更好的骂法,只好这么先将就着了。
刻骨铭心的冲天仇恨当然是有的,而且必须有,因为毕竟亮闪闪的绿帽子戴在谁的头上都不舒服,都不光彩,这种于他而言亘古未有过的仇恨甚至一度还超过了那种窝囊、自卑和无能的糟糕感觉。自打偶然发现这个倒霉的情况之后,他的情绪和思维就变得很混乱了,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妥善地处理这个事。
想了好久之后他才觉得,别的事先不说,把那个欠揍的宝马男暴打一顿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至于王欢这个同样死不要脸的浪娘们嘛,得容他日后再办。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虽然本身就不是什么能拿得出门的好鸟,在男女关系方面犯的错误也并不少,但是却也知道男人应该心疼和体谅媳妇的朴素道理,所以他还真不知道究竟该拿王欢怎么处理才是最合适的。活着的世人确实都应该竖起大拇指来佩服他这样一个天生资质愚钝的粗人,上次在小区门口亲眼看见那对狗男女下车的时候并没有当场冲上去使用暴力,因为这对于他来讲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他居然知道采取策略,居然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桂卿能够有幸亲眼目睹整个精彩异常的捉奸过程的后半场,其实全仗着忠良的一个电话,当这个家伙发现那辆万恶的白色宝马车潇洒地拐进他家小区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联系了桂卿,让其来帮忙处理这件事情,然后他就开始采取具体的行动了。等桂卿怀着激动和担忧的双重心情骑摩托车火速赶到现场打算进行救援的时候,被堵在小区最里边一个死角处的宝马车的前挡玻璃已经被忠良给砸烂了。桂卿抬眼看了看宝马车内的情况,里边也是一片狼藉,可谓是惨不忍睹,想来应该比原来这对男女在车上进行激烈运动时的战场还要乱许多。尽管当时的光线十分昏暗,车外面还刮着诡异的大风,空气中还夹杂着细细乱乱的带着浓浓土腥味的雨丝,但是借助楼上住户窗户里透出来的阵阵灯光,他还是大致可以看清当时整个局势的。
至贱无比的宝马男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肯定不到四十,身材高挑而消瘦,头发较短,没挨揍之前的面相应该还可以,不然王欢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和他玩的。他上身穿着的一件带无袖羊毛衫的厚布花衬衣,和下身穿着的一件蓝色水洗牛仔裤,已经被撕扯得烂七八糟了,黑色的裤腰带子也早就不知去向了。他的脸上花瓜流茄的几乎全是黑紫黑紫的血迹,估计个别门牙也被打掉了,嘴里也全是或大或小的血斑或血块。
他现在就像条临死的公狗一样,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户储藏室铁门前冰凉的水泥斜坡上,不嘴里住地哀嚎着,哀嚎着,哀嚎着。尽管他的烂嘴里发出来的那种惨痛入骨的哀嚎声已经是末期了,过了凄惨难捱的最高峰,但是依然让人听着唏嘘不已且感慨万千。
这家伙连冻带吓的,加上前边又被忠良狠狠地胖揍了一顿,再加上更前边不知在哪里和王欢苟且过几次时所消耗掉的相当大的精力,现在的他已然是狼狈得不成人样子了。
看到眼前令人不禁瞠目结舌的悲催景象,天然的怜悯之心顿时在桂卿的胸腔里油然而生了,他本能地觉得即使可恶至极的宝马男真的偷了忠良的老婆,那也不该被打成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想来忠良这厮刚才下手的时候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世间又有几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够在发现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偷欢的时候冷静从容地处理这个事呢?《水浒传》里的武大郎一开始倒是做到了,且真诚地希望貌美如花的潘金莲能回心转意,以后好好地跟他过日子,不再和西门庆那个羽人鬼混,可那毕竟是古代的小说,况且最终的结局也很惨烈,自然不能拿来当样子参考。
须臾之间他进而又想道,若是自己倒霉透顶摊上并亲眼目睹了这种恶心人的窝囊事,恐怕也会忍不住要当场动手的,至于最后能打到什么可怕的程度,还真是不能随意预测的。不过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即他是断然不会把对方打到眼前这种可怜程度的,因为那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暗暗地想了又想,觉得他最大的可能还是会麻利地和媳妇离婚,让对方直接滚蛋,而不至于傻到去亲自捉奸的地步。当然了,若是能把婚姻和人生看得更加通透一些,他说不定会继续和媳妇过下去,只要她能从此改过自新并不再出轨。
由别人想到自己,再由自己回想到别人身上,他最后发出感叹,他纵然能管得了自己,可是却管不了人家忠良的,因此他又不免替王欢这个妇人抱起屈来,觉得她是嫁错了男人的。
一个不肯原谅自己的女人出轨的男人,是好男人吗?
他觉得肯定不是,至少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在女人堆里王欢的个子其实并不高,可是她平时却非常喜欢穿高跟鞋,因而她的身材一贯显得比较高挑。她有着宠物猫一样的小圆脸,眼睛不大不小,不双也不单,但是看起来却比较风流有味,一如她那不白也不黑,但也算是吹弹可破的皮肤一般。
她若是打扮得孬了,和普通的村姑就没什么两样,若是打扮得好了,倒也有几分撩人的姿色,完全可以去勾引旁人。
她给外人的总体印象还是比较温柔可亲的,平时说话也很有女人味,多少还是有些贤妻良母的影子和基础的。即便是在桂卿这种外人看来,她也是属于那种差不多可以娶回家当老婆的人,尽管他未必就想娶她。但是,如果机缘恰好合适,她能够放下身段来主动追他的话,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动心,不失身。
总而言之,这个女人既可以做个恪守妇道的好女人,也可以做个红杏出墙的坏女人,至于到底做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本人是不怎么坚决和可信的,一切都取决于其他的某种不确定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近年来在社会上越发地泛滥起来了,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了。
桂卿一边试着劝解和安抚依然躁动不安的忠良,防止他再生事端,一边在心里慢慢地琢磨着这个事,以便下一步做出合情合理的判断和动作,因为他既然被忠良一个电话叫来了,那就绝对不能辜负对方对他的充分信任,毕竟这是个天大的丑事,谁也不想满世界宣扬。
那么,王欢她缺钱吗?
应该是不缺,尽管她在超市干活实际上也挣不了几个钱,可是忠良挣钱不少啊,他挣的钱已经足够养活她的了。
那么,她缺男人生理上的滋润吗?
好像也不缺,忠良平时也没少在他跟前吹嘘自己的**功夫如何如何好,自己又是如何如何会结合实际玩各种花样。
那么,她缺乏那种细致浓密而又惊喜不断的浪漫爱情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连他都觉得忠良这厮平时确实过于粗俗了些,若不是有些可以轻易追溯的历史交情在里面起作用,他还真不一定愿意和这种动辄就喜欢找小妹玩耍的人做铁杆朋友呢。
思来想去之后他毅然断定,她出轨的主要原因还在于长期以来逐渐形成的对忠良的失望和厌倦之感,但是这个话她肯定是不愿意承认的,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说不定连她本人都没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有很多事她只是这样或那样慢慢地做了,但是未必就知道其中的原因,女人通常都是这样感性和随意的,她应该也不例外。
七年之痒早该痒了,何况她的定力又不够。
“行了,点到为止,你别再动手了,”看到忠良忍不住又要上去踢打已经奄奄一息和不堪一击的宝马男,桂卿连忙上去拉住他,然后很认真地劝道,“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的,我觉得这个事最好还是和平解决,你这么硬打下去总归也不是个法……”
“说,你个※※※到底叫什么名?”忠良又使劲踢了一脚那孩子随便什么部位之后,依然恶狠狠地问道,丝毫不在乎对方再一次发出的鬼哭狼嚎和苦苦哀求,“家是哪里的?你今天要是再不说,老子非弄死你不可,我看看你这孩子的嘴到底有多硬!”
豪车也砸了,贱人也打了,咋咋呼呼地也闹腾老半天了,想不到忠良这家伙居然还没问出来对方的关键信息,可见对方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货色,也可见忠良的功课并没提前做好他就仓促上阵了。
桂卿对此心里有些想笑的意思,但是又觉得这样做显然是不合适的,便硬忍住了没笑。眼下,他是既十分同情忠良和王欢两口子各自不同的人生际遇,又比较同情在地下躺着的那个宝马男,而且总觉得是忠良对这个事处理得不好,不够圆满。当然了,忠良要是能把很多事情处理得圆满,他媳妇也许就不会出轨了,只是这个话不好挑明罢了。
桂卿初步判断,破坏力最强的暴风骤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就比较琐碎和腌臜了,他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处理妥当好,绝不能再徒生事端和节外生枝了。
他是来灭火的,而不是来煽风点火的。
“我说,你报警了吗?”他怀着避免夜长梦多的心情把忠良拉到西边一截只有一人高的矮墙底下,悄悄地问道。
“刚报完,怎么了?”忠良气喘吁吁地回道,好像在庆幸正因为自己提前报警了,所以才没在老朋友跟前栽了面子。
“你缺心眼子呀?”桂卿立即责骂道,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厮竟然这么愚蠢,“这种事情怎么能报警呢?”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报警?”忠良不解地问。
“哎呀,看来你平时真是瞎能了!”桂卿直截了当地抱怨道,然后又直白地指出,“你要是真经公处理的话,最起码你得赔人家的车钱,那可是宝马啊,修起来得不少钱的。”
“他开的就是奔驰,我照样也会给他砸个稀巴烂的,”忠良立即高声骂道,好像奔驰就比宝马高多少个档次似的,奔驰公司要是不给他发点广告费的话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他还敢问我要钱,看我不剁死他!”
“你咋呼什么的呀?”桂卿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呵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把话说得硬气一点才行,不然的话镇不住对方的混蛋,“咱弟兄们二沟里先商量商量,看看这个事到底该怎么办,你再吱声,懂吗?”
忠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先不要咋咋呼呼的,好不好?”桂卿又安排道,生怕眼前这头倔驴再甩蹄子,“关键时候你办事也忒莽撞了。”
“噢,俺媳妇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我还能沉得住气吗?”忠良两眼喷火地说道,直到此时他还是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呢,“我要是真能沉得住气,那我还是男人吗?”
“你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桂卿“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像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一样揭示道,“你越是在这个时候能沉得住气,就越说明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懂吗?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生气的时候,咱还是好好地考虑一下怎么收这个场吧?”
“那你说怎么办?”忠良歪着头问道,一副好歹不知的蠢样子,连头上落了几瓣树上飘下来的樱花他都没注意到,让桂卿不禁感觉有些又气又急的,“难道就这样放这孩子走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又大声叫嚷道。
“叫我说呀,你当时就不该出面的,既然你都知道有这个事了,你当场逮着和不当场逮着,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桂卿直言不讳地说道,也不怕忠良生气,反正这家伙早就气过头了,肯定也不在乎这一下两下了,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你现在当场逮着了,而且还弄得整个小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只能让你丢更多的人,现更多的眼,你说是吧?”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忠良不吭声了。
“你要是悄没生息地来处理这个事,知道的人肯定没几个,你的名声,还有嫂子的名声,说不定还能保得住,以后别管什么事也都有个回旋的余地,你说对吧?”桂卿又娓娓劝道,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缔造一番和平事业,从而避免一出更为巨大的人间悲剧发生,“所以说,你现在这么干,其实是非常愚蠢的,说实话我是很不赞成的。”
“而且更为可笑的是,你这家伙居然还打电话报警了,你说你傻不傻呀?”在表明自己的基本立场和看法之后他又褒贬道,“我且问问你老人家,你想让派出所的人怎么处理这事?”
“噢,车是你砸的,人是你打的,”见忠良的思想开始松动了,他又趁热打铁道,“而且车砸得稀巴烂,人打得还很厉害,要是较起真来,别的先不说,赔钱你是肯定跑不了的,说不定还得判你刑呢。”
“就当时那个情况,我没一刀捅死他个※※就已经是便宜他了。”忠良又压低声音骂道,但是气却消了不少。
“哼,别傻了,你当时要是真的捅死他,”桂卿又较为无奈地叹道,同时将嘴角一歪,以示自己的鄙夷和同情之意,“到时候恐怕神仙下世也救不了你啊,因为这就不是该冲动的事。”
“我给你说,这个事到此为止,你赶快让这孩子走,明白吗?”他接着劝道,且觉得自己的主意拿得非常正确,“你也别一个劲地问他叫什么,家是哪里的了,没点意思。”
“你要是真想问啊,就回头问问嫂子,什么情况问不出来?”他随即又略带讽刺地说道,说着说着自己心里倒是先笑了,“再说了,他的车又不是没有车牌号,最后还能飞了他吗?”
“你呀,无论办什么事就是不喜欢动脑子,动不动就干这个,干那个,这样有用吗?”他最后又总结性地评论道。
“怎么没用?”忠良这个时候还是嘴硬。
“有用,有个屁用!”桂卿见对方依然有点不入路便趁势狠狠地骂道,也不打算给他好气受,“你就别硬皮了,赶紧先按我说的办吧,让这孩子走,过会要是那边的人来了,你也别咋呼,慢慢地把这个事说清楚就行,千万不要逮着不放,非要让人家抓那个家伙,明白吗?”
忠良面无表情地想了想,这就等于是认可了。
“实际上最该抓的人是你,”桂卿又吓唬忠良道,说的也是实情,并非都是夸张和逞能,“是你动手打的他的人,砸的他的车,所以说你的罪比他的罪更大,也更直接,这都是很显然的事……”
“※※※※,”忠良又忍不住骂道,在这个事上他真是太不甘心了,“我刚才还想着问这孩子要几万块钱呢——”
“哎,你千万别干那个糊涂事啊,”桂卿赶紧劝道,他听后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忠良居然还有这个心思,“你要是问他要钱的话,那这个事的性质可就变了,他回头可以告你敲诈,你懂吗?”
忠良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想啊,他要是一口咬死是恁两口子给他设的套,一门心思要黑他的钱,玩仙人跳,到时候你怎么办啊?”桂卿板起脸来揭示道,这回确定不是吓唬人的意思了,“这种事你能说得清吗?”
“你要是能证明这不是仙人跳,”他又从另外一个角度阐释道,好让忠良彻底弄明白这里边的道道,“那么这孩子和嫂子的事就是一般的婚外情,从法律上来讲你还真不能怎么着他。”
忠良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当然了,”桂卿又道,“从道德的方面来讲这孩子确实欠揍,所以你刚才狠狠地打他一顿,让他经经心,长长记性,也没什么多大的错误,但是确实不能打得太厉害了,要不然不好收场……”
还有诸如“一个巴掌也拍不响的话”之类的话,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再说就有点嘲讽和讽刺老伙计的意味了,他现在可不能干这个落井下石的事,否则的话本来没事的也会惹出天大的事来。
当忠良正犹豫着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公家的三个人拿着强光手电和记录本就走进小区来了,小区外停着的他们的工作用车还不时地投来红蓝相交的亮眼光线,不断地闪耀着整个小区。黑黝黝、昏惨惨、朦胧胧的背景包裹着那三个工作人员,让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觉,恍若惊恐电影中才会发生的特定情景和故事。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更因为怕溅自己一身血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小区里并没有一个外人出来围观这场捉奸盛宴,尽管每个窗户上都趴着可能不止一双耳朵,都架着可能不止一双眼睛。
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在面对这种狗血剧情的时候。
桂卿此刻又觉得忠良这厮未免太会演戏了,同时也太愚蠢了,太搞笑了,因为当人家按照程序询问到她媳妇这个时候上哪去了的时候,他竟然一点面子也不顾,当众放声大哭起来,委屈得和张大裂似的,而且还边哭边絮叨着:“俺媳妇上哪去了,俺媳妇上哪去了,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呀,她又没给我说她去哪了……”
真是笑话,她难道还能站在这里展览给人看吗?
“哎呀,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桂卿不禁想道,而且是很直接地想,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委婉的必要,“宝马男今天纯粹是因为理亏,干了见不得人的下流事,而且也弄不清忠良的路子,所以才装孙子任由忠良宰割的,一旦这孩子转过想来,或者眼下的害怕劲过去了,难保不回过头来报复忠良。”
“坏人干了坏事,”他又稍微总结和升华了一下自己的核心意思,好让自己长长心眼子,也不白经历这个事情,“好人正常情况下是不能随便去制止或者惩罚的,否则的话事情一般就要倒过来,最后搞成好人被坏人记挂着了,好像好人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忠良显然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他又将抬高的思路重新拉回到具体的问题上来,毕竟万丈高楼也得有个根基才行,“所以才一时冲动砸车打人的,最后才搞得自己这么被动的。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搞这么一出闹剧,从而把自己置于极其凶险和难看的位置,这样做非常划不来,稍微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干。俗话说捉贼容易放贼难,那么同样道理,捉奸也是如此,捉好捉,放就难了。”
“嗯,真是一手好牌硬生生被他给彻底打烂了,”桂卿又看了看咧着个※嘴在那里哭得呜呜啕啕的忠良,心里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同时暗暗地想道,“怎么着也不至于闹到眼下这种地步呀,真是服了这家伙了,一脑子的糊涂浆子,简直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