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一湖知道自己的妻子小凤喜欢骆子,深深地爱着骆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嫁给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办法,谁让骆子没福气,在快获得解放的时候出了意外呢,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因为骆子出了意外,小凤又怎么会嫁给自己呢?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小凤人敞亮的很,爱说爱笑,爱打爱闹,做事雷厉风行,在很多事上巾帼不让须眉,而骆子则能说会唱,能吹会弹,具有艺术家的气质,他们俩凑在一起就少不了欢声笑语。而且,从一进辽海制造厂开始,骆子就一直暗暗地照顾小凤,保护小凤……可是,他们是有缘无分啊!但是,无论怎么说,自己却是真心地喜欢小凤,并且一直认为能娶到小凤这么优秀的女人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气,尽管小凤经常说自己是个“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胡芦”,但自己丝毫没有在意过,更没有丝毫要责怪她的意思,因为话虽然有点难听,但说的也是事实,自己本来话就不多嘛。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自己已经儿孙满堂了,在自己的心里,也早就把骆子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了,自己一直都把骆子看成是自己家的一口人,从来没有拿他当过外人,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外人的闲言碎语。
郝一湖在心底里一遍一遍地暗暗祈祷,祈祷骆子能够尽早醒过来,因为他知道,只有当骆子哥醒过来了,恢复如初了,小凤才会重新露出笑颜。
章小凤对郝一湖发脾气,郝一湖并不生气。因为他觉得,一个人有了坏情绪就应该发泄出来,不然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病来。妻子有坏情绪要发泄,不对自己发泄对谁发泄呢?对陌生人发泄吗?人家肯定不会接受。一个人发脾气,大多数时候,是发在了爱自己的人身上啊!因为爱可以包容一切。
48、命案追踪
由于郝立京的见义勇为行为,警方不仅抓获了三年前一桩碎尸案的逃犯,而且还发现到了一些疑点。那天在路边行凶的几名歹徒中,除了那名碎尸案的主犯外,用匕首刺伤了骆子的那名歹徒在逃逸过程中也被抓获,查出这两名案犯之间并没有任何瓜葛。而据那名碎尸案犯交代,他并不认识刺伤骆子的那名案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因为当时被郝立京喝止的在现场行凶的人只有三人,刺伤骆子的那名案犯是在郝立京出现后才突然跳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郝立京又被公安人员叫去询问了当时的情况,郝立京也说自己看到的是三名歹徒在殴打一人,他上去后制止住了两人,从背后偷袭他的那个人,他一直以为是他们中的第三个人,但仔细回忆后,才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当时的第三个人应该站在他的左侧,而这个人,应该不认识先前那两个人。
这桩案子因为这些无法解释的疑点,被提交到了辽海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也因为涉及到了郝立京及骆子这样特殊的人物,这个案子才受到了路鸣的特别关注,他下达了命令,要市局尽快破案。
经过紧锣密鼓的侦查审问,案情终于有了眉目。这一天,当路鸣再次打电话询问时,王亚彬局长亲自拿着卷宗到路鸣办公室汇报案件的侦破情况。
听完王亚彬的汇报后,路鸣问:“王局长,你是说刺伤骆子的歹徒是辽海制造厂副厂长姚少军指使的?当时歹徒的目标就是骆子而不是郝立京?你们这样说,有没有证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亚彬点点头:“是的。据犯罪嫌疑人交待,骆子在骆子茶馆里把姚少军包养情妇,小偷在他家里偷出了巨额现金不敢报案,以及贪污公款、行贿受贿的事全部编进了他的‘山东快书’中,每天说唱表演。姚少军怀恨在心,为此买凶杀人。”
“所以说,这起伤害案并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事件,而是密谋行凶杀人,目标就是骆子?”
“对,据犯罪嫌疑人称,拿了姚少军的钱后,他一直在等通知。那天,他接到姚少军的电话,说骆子会去辽海大酒店,于是就在酒店外面埋伏,等候时机,结果看到骆子在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处下了车,他就悄悄跟踪过去,正好撞见郝立京与歹徒对峙,骆子是上去阻止郝立京,犯罪嫌疑人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时机,说不定还可以嫁祸给那几个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呢,于是就乘乱上去捅了骆子一刀,然后仓皇逃走了。”
“这些全部都是犯罪嫌疑人交代的?”
“是,的确如此。尽管姚少军当初找上他时并没有说明要杀骆子的原因,但犯罪嫌疑人很狡猾,就私自作了调查,据骆子茶馆的人说,骆子的确编了关于一些厂领导的讽刺快板,而且辽海制造厂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些内容说的是谁。”
“这么说,骆子快板里所说的都是事实喽?”
“基本属实。那名小偷也已经抓获,交代了盗窃姚少军家的犯罪事实。”
“很好。”
“路书记,人证物证都已齐全,我建议马上抓捕姚少军。”
路鸣立刻打电话叫来了辽海市纪检委书记、市监察局局长和辽海市检察院院长,并召集市委相关领导人,让他们一同听取了王亚彬的案情汇报。
纪委书记问王亚彬:“王局长,姚少军包养情妇一事,有证据没有?”
王亚彬笃定地回答道:“有!据调查,姚少军的情妇还不止一个呢,我们已经查实的就有三个!而且,姚少军还都给她们购买了100多平米的房子。”
“三套100多平米的房子!按现在的市场价格,至少需要五六十万呐,一个快要倒闭的国营企业的副厂长,哪来的这么多钱?”纪委书记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检察长问:“小偷在姚少军家里偷出了多少现金,有统计没有?”
“有,人民币100多万,美元30几万。还有金银珠宝首饰等折合人民币也在100万以上。另外,小偷还发现了不少存折,因为不是现金,所以就没有拿走。”
路鸣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好家伙,辽海制造厂的三个分厂已经宣布破产,八个分厂发不出工资来!据统计,辽海几十万下岗职工中,辽海制造厂就有八万多人。大家想想看,国营企业破产、倒闭是新时期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产物。可是,我敢说,有相当一部分企业的倒闭,和这些巨贪、蛀虫是有直接关系的!”
与会者纷纷点头,同意市委书记的意见。
“这就是我建议请市纪委、市监察局、市检察院的领导参加这次汇报会的原因。在我们市,像姚少军这样的国企干部肯定还有不少,我们都需要提高警惕啊!”王亚彬说着看了看在座的各位领导。
代表省委办公厅来参加会议的吴美珩偷偷地恶狠狠地瞪了王亚彬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别人不易觉察的寒光,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样的害群之马,应该马上抓起来,绳之以法!我们还等什么?我建议!马上成立专案组,立刻把姚少军抓起来!”
路鸣看了吴美珩一眼:“吴副主任说的是,纪委、检察院、公安局应组成专案组,马上对姚少军采取措施!同时,我们要重视群众对企业领导的举报,凡是涉及到企业的举报材料,我们要认真对待,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一定要一查到底,保证国有企业改革的健康有序发展!”
会议结束后,吴美珩以最快的速度悄悄溜出了市委办公楼,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抻着脖子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给他的岳父孙大峰打了一个电话:“爸,大事不好了!”
“美珩,出什么事了?”
“他们马上就要抓捕姚少军了!”
“啊?你看看,让我说对了吧?我早就说过了,他姚少军已经捞了不少了,应该见好就收,这马上要退休了……这可怎么办呀?他要是进去了,我这个老头子肯定也得被抖出来,搞不好也得进去啊!”
“爸,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个事你就交给我吧!”
孙大峰知道吴美珩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杀人灭口!但他故意引而不发。
“美珩啊,谈何容易啊!除非……”
“我要让他永远地闭上嘴巴!”
“美珩,我孙大峰这辈子可以说什么样的坏事都干过了,可我唯独没有杀过人。你可给我想好了,这人命关天的事,你还是慎重点好……除非你自己……”
孙大峰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女婿比自己还毒,比自己还心狠手黑。他虽然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言谈举止也很文雅,但那只是假象,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隐藏在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是捉摸不定的,一到有危险的时候就会闪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爸,你放心。我亲自做这件事,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回到家之后,吴美珩和平常一样伺候着妻子吃饭睡觉,然后一个人到书房。他坐在书房的窗边,闭目假寐。白天在1号会议室里听到的那些事让他心惊胆战,但是慌乱的情绪很快就被自己强行按了下去。自己之所以能够被孙大峰看中,把他从一个普通工人提拔到革委会当干事,也是他这种处事不惊的沉着很得孙大峰赏识,而后孙大峰还把女儿嫁给了他,可见对他的看重是不一般的。这一次他也不打算让孙大峰失望。不到天塌下来他是不会害怕的,妻子孙小明曾经对他说过,他的这种气度如果用在正道上,一定会有所作为。什么正道邪道,无非是无聊世人的划分,在吴美珩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是非之别,只有利弊之分。对自己有益的,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对自己无益的,他绝不会浪费半点力气。而且,他天生喜欢刺激,在他温文尔雅的表象下,藏着一个非常躁动的灵魂。就如此刻,他在和孙大峰打过那通电话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做某件既可以获利又可以很刺激的事,这一发现让他兴奋莫名。于是,他开始在脑海里实施着亲自消灭姚少军的计划。
吴美珩其实并不讨厌姚少军,而且此人也与他无怨无仇,只是现在他们之间有了利益冲突,挡我者死!姚少军作为孙大峰的走狗,知道太多孙大峰见不得光的事,而今姚少军因为他自己的事要被捕,一旦他被捕,意味着他和孙大峰之间的关系就有暴露的可能,他们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都有可能被牵扯出来,这么一来,孙大峰一定会被受牵连。孙大峰对于吴美珩来说,与其说是他的岳父,还不如说是他的庇护伞,孙大峰完了的话,他肯定也得被牵出来,也是必死无疑。而这一切,就是他想消灭姚少军的动机。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尝,吴美珩在西湖龙井的茗香中陷入了苦思冥想。
渐渐的,在他面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夜晚,一个黑影突然推开了一间卧室的窗户,轻盈地从窗外跳进屋内。黑影走近了,他蒙着面,看不到五官,借着淡淡地月光只能看见他的一双眼睛,闪着清冷的寒光。这个蒙面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的一对男女。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男的很胖,也很丑,睡得跟死猪一样,还发出很大声的呼噜。蒙面人似乎笑了笑,然后过去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接着,他走进厨房,把煤气阀门打开了……
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对男女中毒后铁青的脸、僵硬扭曲的身体、丑陋的死相……吴美珩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蒙面人再没有去管卧室里的男人,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了里面的现金和存折,然后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帐本,翻开,很快就找到了“孙大峰”“吴美珩”的名字……
蒙面人回到卧室,冷冷地看着已经僵死的男人,在他狰狞丑陋的脸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幻影消失后,吴美珩感觉已经心有成竹了。他拨通了姚少军的电话。而这时姚少军搂着他的情人正准备睡觉。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姚少军觉得有点扫兴,满腔恼火地拿起手机吼道:“谁呀!”
“姚厂长,我是吴美珩,你快点收拾东西到宏大宾馆……你身边是不是有人,也给她说一声,让她离开现在你们住的地方,能走多远就多远。”
姚少军是个聪明人,一听话头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那……吴……吴主任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太紧张,姚少军的舌头有点僵硬,竟然情不自禁地磕巴了。发现情妇正好奇地盯着他看,姚少军连忙背过身去,走到了门外。
“你还问我,你让人去行刺骆子了吧?现在事发了!”吴美珩不动声色地说道。
“……”
“今天晚上市委有一个会议,非常碰巧我们人大主任不在,就由我代表参加了,幸亏我参加了,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你猜怎么着?”
“怎……怎么了?”姚少军已经猜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但磕巴,而且声音也开始发抖了。
“公安局把你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已经决定逮捕你了,我想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明天一早就会上门抓人。”
“哎呀,怎么……怎么就露馅了呢?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我已经冒着巨大的风险给你通风报信了。”吴美珩冷笑了一声。
姚少军哀求道:“吴……吴主任,你……你神通广大,赶紧给想个办法啊!”
吴美珩沉默不语,故意引诱姚少军露出咬人的真面目,这种猫逗老鼠的感觉令他莫名地兴奋。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你和你的岳父孙大峰做的那些事我可全知道,要是我被抓进去了,哼哼,你们也别想逍遥法外……”果不其然,姚少军上当了,语气变得阴冷,话语之中饱含着狰狞。
“我知道。你别急。”吴美珩生硬地打断了姚少军的话:“我已经替你办好了,不然我为什么现在给你打电话。”
“是吗?”姚少军有些不相信。
“正如你所说,我们现在的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时候帮你就是帮自己。好了,事不宜迟,你赶紧到宏大宾馆来,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好,我马上去。”
“记着,千万别留下尾巴。”
49、爱的坦白
又是一个阴沉的早晨,东方的旭日跃跃欲试着,总想赶快挣脱积云的遮挡,但是几经努力,始终是缺少了一点力气,跳脱不出,最后还是被积云彻底淹没了,只露出模模糊糊的一片红,看上去就像在灰色的宣纸上滴了一滴红色的墨水,墨水渐渐扩散,最后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红色印迹。
郝一湖把病房的窗户打开,好让屋子里的空气能够流通一下。早晨的空气在这个城市里已经不再清新,但略微凉爽的风吹进来,多少能够让人的心情感到平静一些。章小凤一直盯着沉睡至今的骆子,听到响动,她抬起了头。
“老郝,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昨天晚上你没有睡好。”
“你也没有睡好呀……”郝一湖回过头来,看着章小凤,但章小凤却很快把视线转开了。
“老郝,这日子过的真快啊!转眼之间,我们两个都快70岁了。”章小凤低着头说:“骆子哥他要大我们几岁,已经70多了,你看他的头发,全都白了。”
“是啊。”郝一湖的目光从章小凤身上落到了骆子的脸上。
“老郝,你是不是怨我呀。”
“小凤,你何出此言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骆子哥太好了啊?”章小凤喃喃地问道。
“小凤,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知道,你,还有我,都愧对老骆。别说现在我们都老了,就是年轻的时候,你对他好,我也没有意见啊。再说了,骆子哥已经残废了,我还怕你对他好吗?”
“对啊!因为,骆子哥他没有了男人的一切……哎,老郝啊,如果骆子哥当年不护着我,不出那档子事……我们这样相处,你能允许吗?”
“小凤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要是老骆是个健康人,你还能嫁给我吗?再说了,老骆当年要是不护着你,你的人不就没了么,现在谁还能跟我说这些话?”郝一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说的也是,是骆子哥用他的一切换回了我的命,我欠他实在太多了……”
“我们都欠他的。”郝一湖说着又看向骆子那张沉睡中苍白的脸。
“哈哈哈……老郝,我说句心里话,你不会介意吧?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开更好些,现在咱们都老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我怎么会介意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说老实话啊,当年我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这个我知道。”
“今天你这接茬的话头怎么多起来了?以为唱二人转呢你?你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我听你说。”
“要不是路书记两口子轮番给我做思想工作,我肯定不会嫁给你。哈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是嫌你人不好,而是……”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我那个时候的心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我也知道。”
“啧啧,连这你也知道。不,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苦,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家都在劝我和你结婚,都在跟我夸你有多好。好几次我都想干脆不嫁你了,哪怕做不成夫妻,被打成反动派,我也要和骆子哥一起过,哈哈哈……”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老郝,虽然当初我不肯跟你结婚,但最后还是嫁给了你。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不会再有二心。我可以对天发誓,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这个我更知道了。”
“老郝,你怎么就会说这句你知道你知道了,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呀?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是吧?当初,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你也知道原因对吧?有了设华和祖国后我认为自己已经对得起你了,至少是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了。所以在那以后,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两个念头,一个是工作、工作、再工作,一个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每天把自己累得跟牛一样爬都爬不动,这样睡着了后就什么都不会想了。哈哈哈……当初我真是傻啊,结果把身体搞成了这样……可除了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不能在心里装着除了丈夫以外的别的男人啊,所以我就死命地干活,至于当劳模评模范,我根本就没那心思,那时我成天的感觉就是一个字——”
“累!”郝一湖把这个字接了下来。章小凤一听就哈哈大笑:“哈哈哈,老郝啊,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想的,你都知道啦!说真的,这么些年来,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感激你!”
“感激?我?”
“哈哈哈,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你给我听着,我首先感激你的是你对我的好,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没埋怨过,还帮我照顾骆子哥,我把他接到家里来,谁都有意见,就你这个最该有意见的没意见,没有你,我恐怕坚持不到现在……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章小凤的今天;第二,我感激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孩子怎么长大的,家里有没有油盐酱醋了,等等等等,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也从来没管过,我甚至连孩子们的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
“家里的事,也不全是我做的,骆子哥也帮了不少忙。”
“老郝,你今天的话真多!”章小凤虽然板起了脸,却没有真正生气。
“大夫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多说话,这样说不定就能把病人给叫醒了!”郝一湖笑道。
“哈哈哈,你说得对!老郝,没想到你有时候也会逗人……”章小凤捂上了嘴,泪水突然大滴大滴地从眼中溢出。郝一湖见状,怔了一下,不再说话。
“谢谢你,老郝……”
“老夫老妻的了,说什么谢啊!啥都别说了,等老骆醒来,咱们再好好地说话。还有你那些没跟老骆说过的话,都要说出来。就算我知道了,也许老骆他并不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更难受。”
“呜……”
“小凤,我一直都把老骆当一家人。”
章小凤抬起头,看着郝一湖。
“我想,设华和祖国他们也都和我一样。”
“老郝……”
“所以你就别难过了。我们要齐心协力,把老骆叫醒。黑一海大哥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齐了,以后要好好地过日子,年轻人就不说了,咱们岁数都不小了,留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如今再没这运动那运动了,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再不让自己过得舒心点还能图个啥啊,你说是不是?”
“老郝,我才发现你的口才这么好,这么会说话。”章小凤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难道真是以前我把你压制得太厉害,没让你说过一回囫囵话?”
“嘿,我,我也就那么一说。”
“咋又缩回去了?你啊……”
“我不就是这么个人吗,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
“我当然了解,你是个大好人。”章小凤不再哭了:“好,就照你说的办,等骆子哥醒来,咱们好好地过日子。我也不再住那疗养院了,我们一起回家去。骆子哥,你听到了吗?等你醒来,咱们就一起回家。”
“哎?我可没说让你出院呀……”
“不管你说没说,我的主意已经定了,好,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
两位老人虽然看似是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但气氛却是异常的融洽,也许这就是老年式的“打情骂俏”吧。经过这一番开诚布公的长谈,章小凤忽然发现,原来郝一湖是如此的了解自己,原来他一直是在有意地包容自己,有意顺着自己,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了。章小凤还发现,老了老了,郝一湖竟然返老还童变成老小孩了,不像以前那么木讷,变得比以前可爱多了。章小凤又转念一想,或许郝一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自己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的身上,又或许一向强势的自己,根本就没给过他表现自己本性的机会。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以后自己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50、在郊外别墅里杀人
距离辽海市区将近一百多公里的山中,一栋崭新的西式小别墅就如被人遗失在这里的一个东西一样,在耀眼的月光下孤零零地矗立在森林边沿。白色的楼体被碧绿的山影被月光映衬得非常耀眼,虽然地域过于偏僻,但想要安静地休养生息,住在这样的别墅里还是非常舒适的。
“吴主任,这可是个好地方啊!你什么时候买的?”姚少军带着些许遗憾的神色扫视着周围的景致。远处隐约能看到长白山积雪的顶峰,在凌晨铁灰色的天幕下隐约如梦;近处是逼人眼帘的茂密森林,郁郁葱葱,苍翠一片,上面飘浮着一层轻纱般的岚气;淡淡的月色下,高低起伏的山峦层层相叠,蜿蜒的山脊就像是在碧海之上用画笔勾出的波浪一样,时刻有要涌动起来的气势;而这栋小别墅就放置在山坳的边缘,周围遍地的花草如繁星点点,置身其中,简直就像走进了童话世界一样。真是太美了,只可惜,姚少军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欣赏美景的心情。
“真是不错,在这里养老那可真是比当神仙还过瘾啊。”姚少军再次感叹。他虽然也有好几栋别墅,但格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高,更别说拿来和这里相比了。于是他就多看了面前的吴美珩几眼。吴美珩并没有理会他眼中的含义,淡淡地说道:“姚厂长你还真是健忘啊!今年春天我不是从你那里拿了一笔钱吗?我好像告诉过你,我要买房子的。”
姚少军恍然大悟:“吴主任真是老谋深算啊,这就叫狡兔三窟对不对?哈哈!要不是你在这里有这么个好地方,我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呢,谢谢你,吴主任!”
吴美珩看着姚少军微笑:“姚厂长你放心,到了这里,就像是到了保险箱里,没人会知道。”
“真的不会被他们找到?”
“你接到我的电话后有没有给谁再打过电话?”
“没有,我按你说的马上就关机了。”
“也没有跟家里人说?”
“没。”
“你女朋友呢?”
“我只跟她说,被老婆发现了,要她回家去。”
“很好。这样他们就没有线索了。”
“可是,我家里人不知道我到这里来……”
“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说,但是得等风头过了以后。”
“行,听你的!吴主任,我姚少军的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保住你就是保住我自己。”
姚少军拍拍肚皮,他相信吴美珩的手段,也相信他们之间的牵绊,所以也就放心了:“吴主任真够意思,这里有酒没有?干呆着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喝两杯?”
“好主意,我这里正好有两瓶五粮液,还有几个小菜。”吴美珩从屋里取出了酒,又从冰箱里拿了烧鸡、火腿……结果大小菜碟摆满了一茶几。
“吴主任,你准备得很齐全呀。”
“这就叫未雨绸缪啊!我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下这套房子,就是为了应付这一天的。”吴美珩笑着帮姚少军斟满了一杯酒:“除了这里,我在外面还有两套。”
姚少军冲吴美珩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姚少军就佩服你这种有本事的人。”
“如果这里瞒不住了,我就给你办护照,送你去外面。”吴美珩说。
姚少军几乎感激涕零,抓住吴美珩的手直摇:“太感谢了!吴主任,好哥们,今生今世我姚少军别的什么都可以忘,唯独您和孙市长的恩情我不能忘。”
吴美珩表面上看似很平静,心里却在放肆地大笑:哈哈哈!姚少军啊,姚少军,我马上就要送你去见阎王了,你却还在这里谢我,真是一头蠢猪呀!
吴美珩拍拍姚少军的手背,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既然是好哥们,我们就什么也别说了,来,喝酒!”
“好,干!”看着姚少军大口吃菜大口喝酒的样子,吴美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看他吃喝得差不多了,就不经意地问姚少军:“姚厂长,要饮料吗?”
“要!”姚少军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嚷嚷:“我正好口渴了。”
吴美珩到里屋从冰箱里取出了饮料瓶,打开其中一瓶的盖,把一小包什么东西倒进了瓶中,然后轻轻地摇了摇,拧好盖,拿到外面递给了姚少军。姚少军接过瓶子,拧开盖,稍微犹豫了一下,看吴美珩咕咚咕咚地已经喝完了自己的一瓶,喉结上下滚动,喝得那个爽劲,就越发感觉到自己口中干渴难忍,便也仰头灌下了一大口。喝完,还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看到姚少军把那瓶饮料喝下了大半,吴美珩笑得非常灿烂,他微眯起眼睛,说道:“哥们,把你最要好的女朋友的住址告诉我,我悄悄地把她接过来,不然你在这荒山野岭,会寂寞的。”
姚少军怔了一下,马上就乐得浑身的肥肉乱抖了起来:“哈哈哈,你想得真周到……哥们,真够哥们!好,我马上告诉你……”姚少军说着,马上把自己最中意的一个情妇的地址写在了一张字条上……
“姚厂长,一晚上没睡,你累了吧,要不去屋里躺一会儿?”吴美珩问。
经吴美珩这么一说,姚少军还真感觉身体有点累,而且头还有点晕。姚少军心想,不对啊,自己的酒量没这么小,难道喝这么点酒就醉了?
“好,我去睡……”姚少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走几步,就双腿一发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姚厂长,你喝醉了。”吴美珩假意过去搀扶姚少军,嘴角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嗯……我没……没醉……”
“醉”字还没说完,姚少军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不对,单纯是醉酒的话,自己不可能晕得这么厉害,莫不是吴美珩刚才在饮料里下了药?吴美珩要杀人灭口!姚少军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吴美珩,这下他彻底绝望了,因为吴美珩正阴冷地冲着他笑……
姚少军飞快地想着对策,好多个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脑海中闪现。姚少军首先想,不如和吴美珩拼了,看吴美珩那体格,肯定打不过他,然而他使了使劲,腿脚都已经木了,根本就不听使唤。姚少军又想,不如喊救命吧,但又一想,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自己和吴美珩,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喊破了嗓子又有什么用呢?姚少军琢磨了半天,大脑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求一求吴美珩吧,或许他会心软呢,然而当他想张嘴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两声极其微弱的“喔喔”的声音。此时此刻,姚少军的心里只剩下了三个字——不甘啊,自己太亏了!吴美珩杀自己灭口的事孙大峰肯定知道,我鞍前马后地为你孙大峰做了多少事啊!这么多年了,我容易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啊?唉,可惜了自己费尽心机积攒的那些钱啊,还没尽情地花个够呢!这下好了,肯定要被查抄了,早知道如此,当初贪那么多干吗啊!还有,还有自己的那几个娇艳如花的情妇,相信不久之后也就成别人的了,得知自己遇害的消息后,恐怕他们连一滴眼泪也不会为自己流啊!还有……
姚少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瞪大了双眼,极不甘心地怒视着眼前的吴美珩。吴美珩冷笑着说:“姚厂长,你好好地睡吧,你睡着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说着,吴美珩用手一抹,合上了姚少军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双眼。
51、姚少军和他的情妇
“你说什么,人已经跑了?”
“对,路书记,在市委扩大会议上决定逮捕姚少军后,市局马上派人配合市纪委,在第一时间里兵分两路实施抓捕行动,结果到辽海制造厂和姚少军的家中都扑了个空。接着我们又去了他的几个情妇那里,都没有找到人,这个姚少军就像空气一样,突然人间蒸发了,没留下任何线索。”
“王局长,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我认为,姚少军早在扩大会议之前就已经跑了。”
“王局长,你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是,路书记!”
路鸣放下电话,浓眉紧皱,他走到窗边想向外眺望,但是此时的辽海市正被雾气笼罩着,甚至连对面那栋楼的轮廓都看不清。抬头向上看,太阳虽然隐约可见,但却一点都不耀眼,有点惨白,就像一个久病在床的人的脸。看着外面被浓重雾气遮蔽的天空,路鸣心情似乎也被那沉重的灰色压抑住了,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秘书轻轻走进来,将茶杯里的水添满。路鸣回过头来,问:“钱秘书,王市长他们什么时候到?”
秘书看了看表:“应该还有一个小时。”
“好。一会儿王局长来了,你直接带他到我办公室来。”
十五分钟后,王亚彬来到了路鸣的办公室。路鸣对秘书说:“在王市长他们到来之前,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无论是来人、还是来电话你都替我挡一挡。还有,王市长他们来了后,让他们直接到1号会议室。”
“书记,我知道了。”
王亚彬看秘书走了,坐起身来:“路书记,我开始汇报吧。”
“好。你先汇报一下抓捕情况,还有关于他们家人的反应情况。”
王亚彬详细地叙述了公安部门及纪检委的行动部署,并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说到姚少军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的情况,路鸣的眉头越发皱得紧了,他用手指轻轻叩着办公桌,目光深邃地看着王亚彬,“王局长,请说出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刑警出身的王亚彬有着一张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布满沧桑的脸,大概是多年与罪犯直接打交道的经历透支了他的青春岁月,虽然让风霜在脸上刻下了深刻的印记,但也让他获得了比同龄人更多的老练和沉稳,尤其是他长期以来的刑警生涯,让他既在官场上练达机智、游刃有余,又保持了人民警察刚直不阿、疾恶如仇的优秀品德,而这一点,正是路鸣所欣赏的。听到路鸣的询问,王亚彬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我认为,一定是有人给姚少军通风报信了!”
路鸣又问:“那么,你认为是什么人给姚少军通的风报的信呢?”
“在向你汇报案件之前这个消息不可能走漏,甚至刺伤骆子的案犯被捕的消息我们都完全对外保密,从姚少军是昨晚失去踪迹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这个人应该是昨天下午来参加会议的人中的某一位。虽然这么猜测,但目标范围依然过大,也不排除是我们内部的人在传消息。所以,实话实说,路书记,这个人不好查。”
“那我们就先不管是谁通风报信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姚少军的下落。”
王亚彬翻着自己一本惯用的红皮笔记本,说道:“我们依法搜查了姚少军的家和他给三个情妇购置的房屋,共搜出存折30多本,金额是一千多万……”
路鸣摆摆手:“我知道了,还有人民币、美元什么的,当然还会有更多,这些我都不想听!我要的是抓捕姚少军的方案,还有他们行贿受贿的证据。直觉告诉我,姚少军的背后肯定有一批人,只有找到了证据,才能顺藤摸瓜,把危害辽海市的蛀虫们一网打尽。”
王亚彬连忙收起笔记本:“路书记,你说得对。我今天来主要是给您汇报这两件事的。”
路鸣瞪着王亚彬,对他有了些意见,心想怎么连你这个公安局长也开始变得这么形式主义了?讲话没有重点,你以前都是这么破案的吗:“王局长,我要的是具体的方案,知道了吗?”
王亚彬被路鸣瞪得有些赧然:“好的,路书记。根据我们的报告,省公安厅已经发出了缉拿姚少军的通缉令,并在全国范围内网上缉捕。市局这边则主要负责两项工作,一项工作是继续找人。据我们调查的线索推断,姚少军应该还没有离开辽海。我们已经监管了姚少军的家人和他的几个情妇,并让人在做他们的工作,希望他们能配合我们的找人行动。无论如何都要知道姚少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要尽快尽早,以防万一。”
路鸣盯着王亚彬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对,这项工作很重要。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从我们得来的调查材料上看,姚少军这人不仅心胸狭窄,而且贪婪好色,除了有三个情妇外,还经常去KTV、洗浴中心这些地方找小姐,如果他人还在辽海,一定会露出马脚。而且,他应该会和情妇联系。”
“好,就从这几个方面着手。”
王亚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第二项工作要更加艰巨,那就是找证据……”
话没说完,秘书在外面敲门:“路书记,王市长他们到了。”
路鸣站起身:“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整理了一下案头的文件,路鸣绕过办公桌,王亚彬也站了起来,路鸣握住他的手:“亚彬呀,找证据的工作也是重中之重!因为,我们的不少国营工业企业已经破产、倒闭了,我们很可能会在姚少军的案子里找出部分企业不景气的原因。”
“好的,路书记,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
路鸣打断了王亚彬的话:“不是指示。你们要根据公安工作的特殊性,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为我们辽海市的经济转型作出贡献。好了,今天就这样,你赶快去部署工作吧,我要去开会了。再见!”
52、路在何方
从工业园视察回来后,路鸣马不停蹄地召开了讨论会,要听取各县领导的意见。
“怎么样?大家到工业园看了一天,有什么感想没有啊?”
辽海县县委书记季允石率先发言:“路书记啊,这工业园可真是三天一小变,五天一大变啊!上次我们去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来,今天去可就不一样了!”
互济县委书记何一堂也跟着说:“我看过工业园后,深受教育,我们互济县不能再等待了,再等下去就落后了。”
“路书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讨论今天的议题吧。”王立及时刹住了这种浪费时间的表态感言,怎么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再不进入议题,这个会议打算开到什么时候啊?
路鸣赞赏地对王立点点头:“好,今天请大家来,不仅仅是让大家看看工业园,还要讨论一个问题。大家知道,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已经喊了快两年了。到目前为止,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效果。大家想想看,如果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搞不上去,我们建工业园的初衷就会大打折扣,现代社会,没有钱一切都玩不转啊!我想听取一下你们的意见,有没有更加积极有效的方法,让我们工业园的招商引资工作取得进展。”
季允石说道:“我们辽海县明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已经明确,现在的问题就是加大力度的问题了。”
路鸣眼睛发亮,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好,很好,你就说说你们招商引资工作的具体措施。”
“一是发动我们全县的企业家,内引外联,采取请进来走出去的方式招商引资;二是针对具体的项目对外招商引资,我们已经初步确定了最有发展前景的项目50个,以优惠政策为基础,吸引国内外的资金……”
路鸣起初很感兴趣地听着,还不时的在本子上记录要点,但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他干脆把钢笔收了起来,开始抱着胳膊沉思。
季允石并没有察觉到路鸣的反应,继续滔滔不绝地照本宣科:“三是发动全县所有的干部,把招商引资工作的内容落实到他们的头上,采取打电话、写信等工作方式,广泛联系,推进招商引资工作的顺利进行。”
路鸣的表情很明显地对季允石这番三段论八股文式的发言表现出了反感。王立看了看他的脸色,知道他在生气,赶紧轻咳一声,问那些干部:“同志们还有什么更具建设性的意见?”
王立故意把语气重点放在“建设性”这三个字上,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
又有人开始发言,但却是在重复季允石之前的那些话,不外乎什么发动、计划、落实等等的空话套话。眼看路鸣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时候他的秘书进来,悄悄说:“路书记,中国龙汽车的郝总到了,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要汇报。”
“王市长,你继续主持会议,什么时候议出具体结果什么时候散会。”路鸣就像得到了解脱一样,立刻站起身来,给王立交代完毕后,跟其他人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见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王立偷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他不好擅自做主无视路鸣的交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主持会议:“那么……大家接着说吧。何书记,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开展招商引资工作的。”
何一堂把双手往胸前一叉,嘟起了嘴:“说什么啊?一说起这个招商引资,我就头痛。”
王立有些不悦,虽然并不是因为路鸣离开后这些干部就有些松懈的态度,而是为他那句发牢骚的话,“头痛?何书记,你这是什么话?”
何一堂冷笑了一下:“我说句实话,这招商引资真的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就说我们县吧,招商引资了两年,商没有招来,资没有引来,倒是来了一帮骗子,骗吃骗喝不说,还害得我们撘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何一堂这话一出,有人马上附和:“是啊,王市长,就说我们县吧,年年招商,似乎年年有成果。可是,合同签了,钱也花了,临到头了,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其他人开始跟着发起了牢骚:“对呀,这两年我们年年都吹,引进外资多少多少,内资若干若干,固定资产投资也不少。我看这就跟大跃进时差不多,骗人骗己骗国家,搞这种毫无效果的名堂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王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用非常沉重的语气说道:“我说同志们啊,我们的会议是不是跑题了啊?路书记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要大家畅所欲言,献言献策,一起探讨引资的方法,寻找新的可行途径,可是,你们怎么抱怨上了呢?光抱怨有什么用?经济总不能不发展了吧,要发展就需要资金,资金从哪儿来,还不是得靠招商引资吗?”
53、诸葛转世
离开会议室,路鸣直接就带郝祖国去了市委在辽海饭店的专用套房。用他的话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他实在已经被会议室里的那些“假、大、空”给烦透了。他向来反感说话不讲重点,做事不抓具体,偏偏就遇上了一帮只会讲空话的干部,弄得他一天的心情都很烦闷。
一进房间,路鸣就开始对郝祖国发牢骚:“我们这些县委书记的水平啊,哎……”
郝祖国笑道:“看来还是老毛爷说的对呀,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是主要的因素啊!”
路鸣扔开外衣,往沙发上一躺,把腿伸展开来,以缓解身体上的疲乏。由于和郝祖国长期以来建立的这份特殊“友谊”,让他们在彼此面前都很放得开,尤其是路鸣,基本就把郝祖国当成了自己的哥们弟兄,用不着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更不需要端着一个市委书记的架子,说话也非常随便:“你小子来找我肯定又有什么好事了吧?说吧,我这里可是有交换条件的。”
“先说说是什么交换条件吧。”郝祖国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微笑着问路鸣。
“祖国啊,你真是越来越有官样了,不如把你调市委来工作怎么样?”
“路书记,你把我调到市委干什么?”郝祖国笑道。
“当我的私人秘书,如何?”路鸣也笑道:“要不替下我这个市委书记?也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哈哈,不敢当!我看我还是当我的这个厂长吧,这个位置更适合我。”
“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厂长,是中国龙汽车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了!”路鸣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取出一根来,郝祖国马上过来帮他点上。然后他自己也取出一根点上。
“不管是厂长还是董事长,我反正只适合干企业,官场那一套,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政府内部存在的一些假大空现象。”
“哈哈,好啊,干企业单纯啊,我也想把辽海当作一个企业来做,可惜说起来容易,实行起来难啊。”
“路书记,今天就解决你的难题吧。看你们去了工业园后就回来开会,连各县的县委书记都参加了,是不是关于招商引资的问题?”
“就是招商引资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啊,不仅是工业园,还牵扯到城西区的老企业改造。资金啊,现在辽海最缺的就是资金啊。”
“老城西区的那些老工业的确是问题,设备老化,资金紧缺,负担又重,再不想办法就麻烦了。不仅是工厂的生存问题,人的问题更严重,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还得影响到社会治安,现在那地方可以说是阴云密布,危机重重。”
路鸣叹了口气,将烟头狠劲地按死在烟灰缸里:“唉!我已经向省里打了报告,希望能够争取到中央在这方面的政策。辽海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些老重工企业啊。就说你那个姐夫戴云山他们的机床厂吧,那可是曾经被称为中国装备基地的老大哥工厂,现在竟然也面临破产的危机了。”
郝祖国也跟着叹息:“是啊,一旦破产,数万名工人就面临着失业啊。”
“北方省是我国的老工业基地,而北方省的工业大部分集中在辽海,而辽海60%又集中在城西。在城西聚集了我国工业领域的一大批行业排头兵企业,是我国工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曾经为国民经济的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想当年,装备制造业集中的城西区,曾经创造了共和国工业史上数百个第一,辽海因此被称为‘共和国装备部’‘共和国发动机’‘共和国长子’,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郝祖国静静地听着路鸣的话,没有出声。事实的确如此,当初因为母亲的身份住进了那个模范小区,可以说当时在全国都算是条件最好的住宅区了,就算拿到现今来比也毫不逊色;住在城西工人村的每个人都非常有自豪感,进厂工作比上大学更令人羡慕,经济困难时期,厂里分发的福利依然是最好最全的。只是,所有的光荣而今都成为了怀念。历史已经把所有尘封,曾经象征着繁荣的大烟囱而今却是阴霾的集散地,在高高的烟囱下,不再有骄傲的微笑,取代的是一张张愁苦的面孔。
路鸣沉重的声音在郝祖国耳边变得越来越高亢、激烈:“但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过程中,北方老工业基地落伍了,辽海成为全国下岗职工最多、全国困难企业和城市困难居民最集中的地区。残酷的现状就是,城西老工业区90%的国有企业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500亿元的国有资产闲置,企业平均资产负债率高达90%,负债总额达260亿元;30万产业工人中有13万人下岗。城西区北二路作为辽海装备制造业发展史的地标之一,现在成了‘亏损一条街’!你知道城西区现在被人叫做什么了吗?‘工人度假村’!你说,面对这种情况,你让我这个当市委书记的颜面何存?”
“路书记,辽海国有重工企业现在的这种困境,并不是由你造成的,这都是历史的沉疴,是无可避免的结果。”郝祖国赶紧在一旁宽慰道。
路鸣闭上眼睛,把头仰起来,好半天,情绪才得以恢复。他缓缓地摆摆手:“祖国啊,我们得为辽海找一条出路出来。”
郝祖国起身为两人倒了两杯茶,然后重新坐回沙发,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说,招商引资是解决一切难题的关键。这个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路鸣喝了一口茶,情绪算是完全从刚才的低落中走了出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郝祖国:“是啊。说说吧,你那里有什么好的想法?我知道你鬼点子多。”
郝祖国严谨地说道:“想法自然是有,不过好不好还不敢肯定。”
路鸣马上来了精神,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郝祖国问:“什么想法?快说说。”
“上次我们在德国的招商会,实际上和我们这几年招商引资的形式如出一辙,所以效果不大。我认为,我们招商引资工作效果不佳,主要是方法问题。”
路鸣轻皱眉头:“方法问题?”
郝祖国在茶几上叩了一下手:“是的。”
路鸣点点头:“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些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存在方法上的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问题?谁也说不上来。祖国,你可要不吝赐教啊!”
“路书记你太客气了!”
“我才不是跟你客气。如果你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你的那个问题也就一起解决了。”
郝祖国故意露出吃惊的样子:“路书记,难道你已经发现我的目的了?”
路鸣哼了一声:“说吧,是不是又要伸手了?”
“嘿,我知道伸手的代价就是要在手上放好见面礼。”
“知道就好!”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在笑声中,房间门被敲开了,市政府接待处处长梁小菲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是一盘切好的熟食:“书记,你们可别说着话就忘了时间,我看你们应该是没有吃晚饭吧,知不知道现在都几点了?”
“哟,真的啊,已经9点啦?餐厅没东西吃了吧?”路鸣抬起手看了一下表,也很吃惊。
“餐厅已经下班了,不过冰箱里有吃的东西,但都是凉的。我给你们弄热了,你们吃点吧。”
路鸣呵呵一笑,接过梁小菲递过来的筷子,夹起盘中的酱牛肉放进口中,看他的吃相,就知道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小菲,你这是雪中送炭,我们的肚子可真饿了。”
“本来我是下了班过来的,还想说在路书记这里蹭顿饭呢,结果就被他拉到这里来,一说话就连我也给忘了。这下好,省下了梁处长一顿饭钱。”郝祖国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梁小菲给两位添了热水,怪嗔地瞪了路鸣一眼:“看来我不来问,你们就不知道吃饭了,对吗?”
“哈哈,我还真给忘了,看到这盘子,才发现了这个事实。”路鸣笑道。
梁小菲看郝祖国也是一样忙不迭地往嘴里送东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路书记,要不要来点汤面或者馄饨、水饺什么的?”
路鸣转头问郝祖国:“祖国,这里的馄饨不错,我们来一碗吧?”
“行,梁处长,那我们就吃馄饨吧。”
“好的,马上就来。”
路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对郝祖国说:“祖国,你的想法很对路,一下就说道了点子上,要不然,我就不会把你留下来了。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具体方法。”
“我们过去传统的招商引资工作基本都是呼呼啦啦一阵子,搞的动静很大,但却没有多少实际的措施,实际上是劳民伤财,走形式主义,所以才效果不佳,甚至是没有效果。”
路鸣赞同地点点头:“好像各地区都一样,一开始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哪里都是签约多少多少,引资若干若干,可实际上呢,最后落实的项目没有几个,甚至一个没有!”
“是啊,这些年在招商引资工作上,政府又搞了不少大跃进时期的假大空啊!”
这时,门铃响了,梁小菲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进来:“领导们,馄饨来了。”
路鸣连忙起身接过碗:“小梁,太谢谢你了!”
郝祖国也起身向梁小菲道谢:“梁处长,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梁小菲把他们吃完的空盘子拿起来,笑道:“为领导服务,是我们接待处的工作之一啊!郝总您别跟我客气。书记,你们赶紧趁热吃吧,我等会过来收拾。”
“小梁,不用了。你去睡吧,别管我们了,战场明天再收拾吧。”
“好的,书记,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有事您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梁小菲关上门后离开。路鸣和郝祖国三下五除二把热乎乎的一碗馄饨扒拉下肚,然后,各自点上根烟,又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的想法是,改变过去散乱无序的引资方式,集中起来,有的放矢,主动出击,专项专攻,上门招商。”
路鸣连连点头:“嗯,不错,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好,我们可以和一些重点企业交朋友,摸清他们的底牌,针对他们的需要,进行有目的的招商,或者是合作。”
“是这样,就像开商店一样,我们周围的老百姓需要什么,我们就进什么。”
“我们可以搞不少这样的小店,每一个小店就是一个招商局,如果这个方法切实可行,我们可以把这样的小店开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路鸣的情绪开始激动,两眼因为兴奋而光芒四射,他紧盯住郝祖国,似乎郝祖国就是他的开门锁,他的诸葛亮。
“我建议,我们先成立两个招商局,一个到德国去,一个到南朝鲜去。”
“快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路鸣催促道。
“经过黑总的牵线搭桥,我们中国龙汽车集团公司已经和德国的ML公司取得了联系。”
“ML公司可是一个生产大型客车的大公司啊!”
“是啊。”郝祖国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报告:“这是我们合资合作的意向书。”
路鸣接过意向书,迫不及待地翻看:“太好了,你们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龙牌小汽车下线之后,我立即陪你去德国!”
“可是,我们的工业园太小了!我们能不能把工业园区再扩大一倍?”
路鸣看着郝祖国笑了:“嘿,在这儿等我呢。”
郝祖国也笑了:“这不是很好么,我们目的一致。”
路鸣看着意向书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祖国,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把与德国ML公司的合作拿下后,再说扩大工业园的事儿。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扩大一倍的问题了!我们要真正把工业园和大海连接起来!”
郝祖国大吃一惊:“真的和大海连接起来?”
“是啊,我的设想是要把工业园无限扩展到大海边去,将北方省在辽东半岛的所有海岸线全部开放。”
郝祖国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书记,你的设想太宏伟了!如果真的把工业园扩大到大海边的话,你可就了不得了!”
“那当然。我打算在工业园区里再建立若干个小工业园,比如汽车工业园、装备工业园、还有生态工业园等等,如果与德国ML公司的合作成功了,你的中国龙汽车的工业园区就形成了。”
“要是这样的话,市上怎么支持我?”
“市上除了政策上的支持外,我们还要给你们财力上的支持。确切地说,我已经基本上给你们落户工业园的23家国营企业划了23个小工业园区。政府无偿给每一个小工业园划拨地皮1500亩,同时,政府还要向每一个小工业园协调贷款8千万元,三年后还息,五年后还本。”
“路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之所以没有在过去提出来,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把招商引资工作做起来。我有个预感,祖国,你这个上门招商的办法绝对能成功。所以,我这个设想也就敢提出来了!”路鸣信心满满地说道。
路鸣深深地感到,要想做事业,就得有郝祖国这样的伙伴。郝祖国从来没有那些“官油子”的假话、空话、套话,从来都是单刀直入,切中问题的要害,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把问题解决了。刚才开会,和那些“官油子”根本谈不到一块儿,越听脑子越乱,越听越让人生气,而和郝祖国一席长谈之后,马上就豁然开朗,就如同吃了一颗槟榔顺气丸一般,舒服,畅快!
“路书记,关于到南朝鲜招商的事,我已经和我姐姐崔银姬取得了联系,她欢迎我们去呢!”
“你姐姐?崔银姬?”
“你难道忘了?我这个姐姐是我妈当年收养的南朝鲜,不,是韩国一个大企业家的女儿,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被当作是和二哥一起出生的双胞胎。直到我姐回城那年才把这件事捅破。”
路鸣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猛然想起:“我想起来了,她叫郝亭花,是吗?”
“是的,现在的崔银姬就是当年的郝亭花。当年,她在感情上受了些打击,就去了韩国,后来找到了她的家人,没想到她这个家族还是相当厉害的。现在我姐已经继承了家族的事业,成为了韩国崔氏集团的董事长了。”
“是吗?太好了!”路鸣在沙发扶手上使劲地拍了一下,发出了很响的声音。
郝祖国看到路鸣这样毫不收敛情绪的样子,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我想我姐这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崔氏集团在韩国是相当有实力的大财团,他们也非常看好我们中国的市场,如果路书记你能腾出点时间,我们趁热打铁,这个月就前往韩国。”
路鸣站起来,愉快地说:“好,你安排行程,我让钱秘书调整时间。”
路鸣看了看手表,凌晨5点40,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得赶紧补一下觉,他转头看看已经面露困倦的郝祖国:“祖国,在这里睡会儿吧,上午九点还要参加一个会呢。”
郝祖国打了个呵欠,靠在**:“就是,我们睡会儿。”
路鸣给梁小非打了一个电话:“小菲,我们现在睡觉,八点二十准时叫醒我们。”
放下电话后,路鸣和衣在**躺下:“祖国,睡了!”
躺下也就两分钟,郝祖国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平稳而又深长的呼吸声,他知道,路鸣睡着了。禁不住感叹道:“有谁能想到,一个市委书记的一夜就是这么度过的啊!有谁能想到,一个市委书记竟然累得沾床就能睡着呢?”
尽管窗外越来越亮了,用不了多久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但再不休息恐怕今天就没时间休息了。可郝祖国还是睡不着,他在为有这样的好书记而兴奋。虽然路鸣贵为市委书记,是辽海市当之无愧的一把手,而自己则仅仅是一家企业的董事长,身份地位悬殊,好像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但共同的理想却让两人走到了一起。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并肩战斗,甚至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现在,自己一直在为路鸣搞活辽海经济的规划出谋划策,而路鸣则在各项政策上支持自己。在自己的心里,一直把路鸣当成亲哥哥。哥哥会护着弟弟,而弟弟则总是为哥哥摇旗呐喊。
54、救命稻草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郝设华与吴飒飒就如同精密仪器上的两个齿轮,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了一起,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双方家长一看,我们还等着抱孙子、外孙呢!既然如此,那就让孩子们结婚吧,反正两人也老大不小了。
郝设华和吴飒飒是在教师节那天结的婚,在辽海制造厂招待所餐厅摆的酒席。在轻快明朗的礼乐声中,一对相当般配的新人接受了大家衷心的祝福。这是一场非常简单朴素的婚礼,除了双方家长参加以外,就是各自单位的领导和部门同事。新房是厂里从旧家属楼中专门给郝设华腾出来的一套两居室,虽然只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摆上家具之后显得非常拥挤,但到处贴满了大红的“囍”字,再加上两位新人满脸幸福的合照,显得喜气洋洋,浪漫而温馨,很有“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