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沙

二十二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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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火樹銀花漸行漸遠,貨車行進在兩邊都是大戈壁的公路上。因為是除夕,道路上基本沒什麽車,曠野裏隻有風聲嗚咽,再有就是這輛除了發動機不響其他哪兒都響的貨車,它如同一個哮喘病人般吃力地喘息著,讓人揪心它隨時就可能停止呼吸。果然,才走到金川峽,“哮喘病人”就罷了工,趴在公路上熄火了。

金川峽東西貫通,西北風尤為暢快地肆意呼嘯,凜冽如刀子一般直往人的皮肉上割。我爹打著冷戰從車廂裏爬下來,這已經是第三次熄火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趕不回去過除夕事小,凍死人才是大事。又偏偏是在金川峽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而且正處於風口地帶,一下車連避風的地方都沒有。何況,車裏也並不比外麵暖和多少,年久失修的貨車密封不嚴,駕駛室也四麵漏風。我爹把老場長讓到中間坐著還稍微好一點,他自己靠車窗而坐,右半邊身子基本上一路都是僵硬的,舊棉襖根本就抵擋不住寒冷的侵襲。

司機彎腰在車底下查看,哈著手說:“還是老毛病,天太冷,把油管子凍住了,要不你們另找車吧。”

我爹不由得急了:“這裏是金川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讓我們到哪兒再找車去?”

司機也生氣了,搓著耳朵嚷嚷:“大年三十了,你以為我願意幹活啊?本以為趕零點一個來回足夠了,可誰能料到這個鬼地方這麽冷啊!”

這倒是實情,突然之間的降溫始料不及,西北風卷著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地麵上很快覆上了一層薄雪。老場長急忙勸和“都互相體諒吧。現在車出問題了,就想辦法搶修,吵吵著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師傅,再烤烤,總不能停在這兒不走了吧?”說完又來勸我爹,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無謂的生氣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