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但法肯沒怎麽注意到,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望遠鏡視野中那朵活動的雲。風平穩地推著康提基圍繞大旋風的漏鬥旋轉,現在已帶著它來到了離這生物不到十二英裏的地方。一旦接近到了六英裏以內,他會采取脫離措施。雖然他相信那水母放電武器的作用距離不長,但他還是不想檢驗自己的想法。把這個問題留給未來的探索者吧,他在心裏祝他們好運。
現在座艙裏麵已經相當黑了。奇怪,因為離日落還有幾個小時呢。他無意識地掃了眼水平雷達,每過幾分鍾他就會這麽看一下。除了他正在研究的水母,六十英裏之內並沒有其他物體。
突然間,他聽到昨晚木星上的那個隆隆聲,而且還來勢不小——搏動的隆隆聲越來越急促,接著又在半中腰突然停止了。整個座艙都在跟著它震動,如同一顆架子鼓上的豌豆。
在突兀且瘮人的寂靜中,法肯幾乎同時意識到了兩件事。這一次,聲音不是從千裏外的遠方通過電台傳進來的。它就在他身邊的大氣裏。
第二個想法更令人不安。他幾乎忘了——不可原諒,但他的頭腦顯然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占據了——他頭頂上方天空的絕大部分其實是被康提基的氣袋遮蔽了。為了保溫而塗成亮銀色的氣袋,實際上成了既能遮擋視線,又能遮擋雷達的盾牌。
當然,他知道這一點。它是設計上的一個可以忍受的小缺陷,因為看起來問題不大。但此刻它卻成了大問題——他看到了巨型觸手組成的柵欄正在座艙的四周墜下來,每根觸手都比任何一棵樹幹要粗。
他聽到布倫納在大叫:“記住最高原則!不要驚動它!”他還沒來得及想好該怎麽回答,那個鋪天蓋地的鼓聲又響了起來,把其他聲音都淹沒了。
什麽才算是真正有經驗的試飛員?從如何應對可預見的危險上並不能找到答案,答案取決於他如何來應對不曾預料到的意外。麵對眼前這種情況,法肯連一秒鍾都沒有遲疑,在電光石火之間,他拉下了開傘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