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者:侯滄海商路筆記(1-3冊)

第十三章 我不當好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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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父母和雙胞胎都入睡。侯水河在哥哥房間上網。她大學畢業後做過室內設計工作,工作期間買了一台配置挺高的電腦,回家生小孩時將電腦帶回了家。

見哥哥回來,侯水河來到客廳,與哥哥說話,“今天到家裏的那個張小蘭,和你挺搭配啊。”

“她是富二代,家裏的錢用麻袋裝,和我不是一路人,別把我們扯在一起。你一直沒有和永衛聯係?”

“整個世安廠沒有誰和他聯係得上。就算聯係得上,又能怎樣?”隻要有人提起楊永衛,侯水河總會心悸。

侯滄海道:“他不知道有一對雙胞胎,如果知道肯定會改變態度。這兩個小家夥還沒有名字,你準備讓她們姓楊還是侯?”

侯水河沒有絲毫猶豫,道:“這是我和永衛的孩子,肯定姓楊。我名字都想好了,老大叫楊小溪,二妹叫楊小河。”

侯滄海暗自發愁。按照當日楊永衛的態度,十有八九不會回來,妹妹不可能永遠不嫁人,有了小溪和小河,嫁人難度可想而知。

正在聊天,小溪、小河一起哭起來,如合唱一般。侯水河趕緊進屋照顧兩個小家夥。

侯滄海沒有睡意,進入清風棋苑網站。進入不久,居然見到久未謀麵的無影宗。

“嘿,無影宗,好久沒見?來,下一局。”侯滄海以快刀手的身份主動打了招呼。

張小蘭本是無聊之下進入清風棋苑,準備隨便找個人虐待,沒有料到快刀手突然上線。她看到快刀手在網上發出的表情,想起這個人在自己麵前大模大樣地承認與情人約會,恨得牙咬:“這個人可恨,別人亂搞男女關係都是偷偷摸摸,他這人根本不遮掩,臉皮厚得像城牆。 ”

無影宗下棋以防禦見長,今天藏了火氣,準備偷襲快刀手。

快刀手對無影宗棋路相當熟悉,按照以前套路進行攻防,不料今天無影宗棋風突變,戰至中局,突然不留餘地地全線進攻。倉促之下,快刀手著了道,被突襲成功。

侯滄海意外輸了棋,好勝心升了起來,敲下一行字,道:“再來兩局,決一勝負。”

無影宗仿佛透過電腦看到了侯滄海輸棋的糗樣,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敲下:“棋力下降得很快啊,是不是掂花惹草去了。我睡覺了,敗軍之將,88。”她沒有給侯滄海說話的機會,直接下線。侯滄海望著屏幕上變白的身影,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早上九點,張小蘭給侯滄海打電話,道:“中午有飯局,我爸要請高州建委主任吃飯,我們要參加。”

侯滄海撥通了吳建軍電話,道:“賤貨,我有事,要回高州,改天在南州見麵吧。”

吳建軍急了,道:“我和朱穎從南州出發一個小時了。中午我們一起吃飯,你再回高州。”

吳建軍這種以自己利益為出發點的行為讓侯滄海左右為難。他必須在兩頓飯之間做出選擇,一方是對以後開發房地產相當重要的建委主任,建委主任是實權派,開發商絕對不能得罪。張躍武將建委主任請出來吃飯,實則是給新公司鋪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另一方則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老友。吳建軍帶著女朋友從南州趕來,特意請客吃飯,這種情況下他離開江州,必將撕裂三人的友誼。

猶豫了一會兒,侯滄海決定留在江州吃午飯。他給張小蘭打去電話,說明中午不能回高州的原因。

張小蘭道:“我在山島咖啡見過吳建軍。你們是老朋友,隨時都可以見麵,一頓飯不吃有什麽大不了的。建委領導很忙,架子也大,特別是一把手,很難約出來。你能不能跟吳建軍另約一個時間?”

張躍武打電話給女兒時,特別強調過中午這頓飯的重要性,讓女兒和侯滄海準時參加,還要穿著穩重一些。張小蘭得知侯滄海為了與二七公司同事吃飯而不參加這一頓重要午飯,不覺著急,也有些生氣。

“這裏有點特殊情況。”這是三兄弟之間的事情,對外人來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對侯滄海來說是涉及到能否維持友誼的大事。他決定留在江州吃午飯,便將此事來龍去脈給張小蘭說了說。

張小蘭仍然不能理解,道:“難道你和吳建軍這種開襠褲朋友,友誼脆弱得少吃一頓飯就要破裂?”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完全明白。但是我們的工作來日方長,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問題。我今天確實有事來不了,對不起。” 侯滄海已經打定了主意,輕輕掛斷電話。

張小蘭是張家公主,平時大家都順著她,很少有這種毫不妥協的拒絕。她氣得跺腳,卻對侯滄海無可奈何,開著車獨自前往高州。

侯滄海並不想與新老板張小蘭發生衝突,但是拒絕張小蘭也經過充分考慮,並非完全是率性而為。在這種小事情上發生衝突也有好處,衝突之後應該可以獲得一定獨立性,一點不發生衝突,容易成為得不到尊重的提線傀儡。若是因為這種小事情就與張家破裂,那合作穩定性太差,這種合作關係不要也罷。

他留在家裏陪家人,十一點,開車到檢察院去接周水平。

見麵之後,周水平快活地道:“我今天早上試著跟杜靈蘊約了約,中午她有時間出來吃飯。我知道一家餐館,菜品有特色,距離市政府不遠,中午我請客啊。”

“這就對了。烈火怕郎纏,何況你們這種門當戶對的。”侯滄海誇了一句,又道:“賤貨今天找我談事情,我有可能不會答應他。”

周水平勸道:“從小在一起的朋友,不要為了工作上的事情撕破臉皮。”

“這件事情是我和新老總的矛盾。新來的一把手撕毀了約定。吳建軍原本不應該介入。”侯滄海有些話不太好明說。前一次他請老段喝酒時,老段悄悄說起蘇鬆莉在小規模會議上說過的話。蘇鬆莉原話大意如此:“不管部確實是奇葩,我征求過不管部老員工吳建軍意見,他也認為不管部沒有存在的必要,還擾亂市場。”

分析蘇鬆莉說過的這一段話,再觀察蘇鬆莉對吳建軍的安排,侯滄海認為吳建軍不夠意思。但是,他沒有把這事對局外人周水平說得太透徹。

在市政府外麵的大院等到下班,接上了杜靈蘊,三人有說有笑地直奔一家名為“江州新菜坊”的餐廳。

吳建軍和朱穎已經來到餐廳,站在餐廳門口說話。見到從小車裏下來的三人,吳建軍驚奇地道:“嘿,侯子,越野車很爽啊,從哪裏搞來的。”周水平的車都是警車或是警用便車,這種地方牌照的車不可能是檢察院的,因此吳建軍判斷這是侯滄海搞來的車。

侯滄海道:“找一個朋友借的,從高州到江州,沒有車真不方便。”

朱穎道:“高州分公司招了七個人,兵強馬壯啊”

侯滄海道:“三區四縣,每個地方一個人,剛剛夠用吧。”

剛剛走進餐廳,侯滄海眼光停留在坐在吧台後麵女子身上。那女子也望著侯滄海,兩人眼對眼沒有說話。侯滄海微微點了點頭,繼續朝裏走。周水平問道:“你認識老板娘?”侯滄海道:“以前在一食堂工作過的,是我表弟媳婦。”周水平道:“我記起了,大廚夫人。”

杜玉榮來到廚房,道:“老公,剛才我見到侯滄海。”

郭加林帶著高高的白帽子,道:“既然在江州開店,遇到侯滄海很正常,他們幾個人?

杜玉榮道:“五六個吧。”

陳東正在另一邊做剁椒魚頭,聞言道:“侯主任辭職了,現在做什麽?”

郭加林道:“在南州做藥生意。”

杜玉榮呸了一聲,道:“惡人有惡報。侯滄海平時在廚房的時間少,都是熊小梅挑撥離間。現在他們兩人分了手,熊小梅雞飛蛋打,什麽都沒有撈著。”

金勇如今不再是墩子,跟著郭加林學廚藝,討好杜玉榮道:“等會給他們菜裏吐口水。”

郭加林順手扇了金勇後腦勺一個巴掌,道:“你懂個屁,侯滄海在政法委工作過,在江州有各種各樣的社會關係,不用才是傻瓜。我們做餐廳容易嗎,時間不長就遇到各種各樣的騷擾。在社會上混,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前的事算個屁。等會,我們幾個在一食堂工作過的都去敬杯酒。給了侯滄海麵子,以後有什麽難事,找到他,或許還能幫著解決。”

杜玉榮癟著嘴,不高興地道:“當初是他們把我們趕走的,為什麽熱臉貼冷屁股。”

郭加林嗬斥道:“你硬是頭發長見識短,少鬼扯,到時跟我們一起去。”

郭加林離開一食堂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餐館。後來周永利得病,侯滄海將一食堂轉手給侯金玉。得知一個大桃子被侯金玉撿了,郭加林心疼得不行。經過反思,覺得自己當時操之過急,如果忍幾天,一食堂必然手到擒拿。

當時與侯滄海和熊小梅關係弄僵,有一多半原因是自己的婆娘,為此,他罵了好多次“頭發長見識短”。後來,他們在此開了一家新菜館,將南方菜與本幫菜融合,弄了一個新菜館,生意不錯。生意火了起來,郭加林反而戰戰兢兢,擔心遇到惹不起的人,壞了自己生意。

在小包間裏,侯滄海對吳建軍采取了拖字訣,道:“賤貨別急,我肯定要回去找一找關係人,問一下情況。但是,我們都是醫藥代表,不能決定醫院做什麽。”

吳建軍道:“當初你能成功開發南州二院,肯定有特別鐵的關係,到時我陪你一起去見關係人。”

侯滄海道:“我的關係人就是周瑛,你認識的。”

吳建軍一幅苦瓜相,道:“我找過周瑛,連藥劑科椅子都沒有坐過。她是名不虛傳的厲害人,眼光就和刀子一樣。侯子還得幫一把,否則黃瓜菜都涼了。”

朱穎給侯滄海倒了一杯酒,微笑道:“侯子哥,我敬你一杯。我們兩人一塊進入二七公司,你都做經理了,我還是一個小兵。侯子,你得拉我和建軍一把。”

侯滄海滿臉笑容地道:“你們在省城,我在最偏僻的高州,古時候叫發配邊關。來,來,來,我們大家喝一杯。”

周水平和杜靈蘊坐在一起,沒有關注二七公司的事,興致盎然地交談起機關裏的趣聞和秘聞。

郭加林、杜玉榮、陳東和金勇端著酒杯一起走了進來。郭加林道:“表哥,我們來敬一杯酒。”

侯滄海有點詫異地看了郭加林一眼。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往日矛盾隨著一食堂被轉讓已經成為陳年舊事。他與郭加林碰了杯,道:“臭鱖魚和剁椒魚頭味道正宗。你們的菜和本地菜明顯不一樣,又能適應本地口味,很不錯。”

介紹郭加林等人時,侯滄海很是感慨。當初在一食堂鬧得很不愉快,其實是利益所至,跳出了一食堂封閉環境,才發現那點利益在更大空間範圍內算不得什麽。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與郭加林成為好朋友,但是能恢複正常的親戚關係也不錯。

郭加林帶著諸人挨個給包間裏的人敬酒。得知裏麵有一個是市政府幹部,還有一個市檢察院幹部,他更是覺得自己來對了。在生意麵前,以前的“意氣”算個屁,他送了一些優惠卷,將兩個官員記在心裏。

如果他還是廚師,有可能會持技自傲。如今成為老板,全部錢都投到這人店,絕對不能任性,得委曲求全,得八麵玲瓏,得為自己找依靠。

喝了一圈酒,郭加林退出房間前,對侯滄海道:“館子剛開業,忙得不可開交,等忙完了,我帶我媽去看大姨。”

侯滄海離開了江州,沒有做出解決問題的承諾,隻是留下模棱兩可的含糊話。

這讓吳建軍很不滿意。他回到世安廠,整個下午悶悶不樂。朱穎勸解幾次沒有效果,也就不再囉嗦,關門睡覺。她剛進入夢鄉,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搖醒。

“我得到準確情報,那個在鴻賓醫院的女人叫吳小璐,他爸爸叫吳培國,在體委工作。吳培國早年離婚,一直沒有再婚,也就是說,吳小璐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吳建軍找了好幾條線,終於摸到了吳小璐的情況,很興奮。

朱穎把那隻抓住自己要害部位的大手打掉,翻身坐起,道:“找到吳培國起什麽作用。”

吳建軍道:“吳小璐是在單親家庭長大,肯定和父親關係最好。找到吳培國,跟他建立關係,然後能通過吳培國聯係吳小璐。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打通吳小璐,幾個醫院就能全部打通。”

朱穎這才從睡夢中徹底清醒了過來,抱著吳建軍親了一口,道:“我老公最有才,侯滄海最不耿直。”

“晚上活動你就不要參加了,我請吳培國吃飯,認個大哥,然後想辦法弄到歌廳耍一盤。隻要他肯下水,事情就成了一半。”吳建軍是說幹就幹的性格,通過朋友找到了吳培國,約定晚上一起吃飯。他這次準備花血本,擒賊先擒王,徹底搞定吳培國。

“請吳培國玩,是不是自己也想玩?”朱穎雖然知道請客喝酒找小妹是吳建軍慣用手法,忍不住還是開始吃醋。

吳建軍舉手發誓道:“我絕對不會下水,把老吳安排好以後,我就在外麵等。家裏有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我才沒有心情亂來。你要對你的魅力有自信心。”

吳建軍把女友摟在**親熱了一番後,坐上前往城區的公交車。他在慢悠悠的公交車上,想象侯滄海駕駛越野車,很不服氣,“侯子比我還晚到公司,憑什麽他就能當經理,能用小車,我就得擠這個破公交。”

侯滄海知道自己的推托肯定會讓吳建軍心裏不舒服,卻也沒有太在意,畢竟此事不是他挑起,而且他反擊對象也並非吳建軍,隻不過吳建軍自己主動跳進了爭鬥的漩渦中。他不願意主動傷害別人,也不想當好好先生。

越野車進入高州城區以後,沒有回新區,來到長途汽車站旅館。侯滄海上樓,找到前來投奔的陳傑。

“傑兄,實在對不住啊,我回江州辦事,耽誤了時間。”

“別客氣。我不想在家裏閑著,提前出來,沒有催你回來的意思。”

兩人開著車朝新區走。侯滄海在車上出了一道選擇題,道:“我在高州有兩塊生意,一塊是你了解的二七公司,準確來說是二七公司高州分公司,你可以當醫藥代表;另一塊事情是房地產,我如今被聘為一家小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你當我的助手,你選擇哪一塊?”

陳傑毫不猶豫地道:“房地產肯定要比做藥要賺錢,我選房地產。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我願意在房地產行業,哪怕從小工做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這樣選。”

“為什麽?”

“我和你有相似經曆,我在做醫藥代表前是江州江陽區委政法委幹部。你別吃驚,如果不出來,說不定幾年後就是公檢法某一家的副職領導。出來做醫藥代表是為了賺快錢,在做醫藥代表過程中,我經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摧殘。當機關幹部盡管錢不多,求別人的時間少,形成了比較優越的心理。走出機關,才發現優越心理是虛假偽裝,是一個脆殼,這個偽裝在保護你的同時,也讓你變得脆弱。”

“我當過公安,還有職業自尊心,給醫生賠小心賠笑臉,絕對頭皮發麻。然給了我選擇,我到房地產公司老老實實從頭學起。”

侯滄海對陳傑的態度還是挺滿意。最初讓陳傑到公司來工作時,他有些擔心做過公安的陳傑心氣高,不能從最低級做起。如今陳傑願意從學徒做起,說明此人有自尊,有誌氣,值得交往。